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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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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柜的:“哎哟,兵爷,您这是被鞭子抽的?伤得可不轻,照顾不好可就一辈子落下了!”

薛蕤这身红巾军的衣服倒是让人好说话,问道:“能治?”

掌柜的:“可以一试,就是膏药熬制麻烦些,要等一等。”

这时,伙计上前耳语:“醒了。”

掌柜的轻瞥一眼,那伙计悄悄退下。

掌柜的:“呵呵,兵爷,稍等。我先进去照应一个病人,马上就来。”

那掌柜的急匆匆入内,薛蕤盖住脸巾,犹豫着掀开帘幔,朝内打探。自己现在是兵勇打扮,又蒙着脸,未必会被那女人认出。见无人拦问,大胆尾随溜进。

老妇死节

药铺后堂一排炉灶正烟熏火燎,蒸制着各种草药膏物,灶台四边则从上至下高挂着黑色网状幔帘,星海因地势靠海而风大,如此倒是既透气也防风,这掌柜颇懂因地制宜。。。毕竟这网幔原本是西南云隐之地百姓为防蛇虫鼠蚁才特有的围灶办法。回想,那掌柜刚才虽讲星海话,却带着些异地口音,难道其实也是云隐人?

薛蕤不免心中疑惑:自从庞显起义夺取星海四州后,为震慑巩固其权力,一改起义初心,竟暴戾下令将星海联防军俘虏尽数残杀驱逐,其中不乏早年逃难流落星海充军的云隐兵勇,街面上的云隐难民也跟着遭殃,被庞显的四巾军一并清洗驱逐,云隐人在星海早已无立锥之地,更不提留在此地经商讨生活。。。这家药铺掌柜敢亮堂堂在此闹市街面做生意,大概只有一种可能——这药铺归属云隐王族!那庞显暂时还不想得罪其他三藩王族势力,才会对这家药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那女子必也有些身份。。。唉,不想断龙谷一时贪念,竟惹上了一个硬茬!

网幔之中,除了灶火烟气,还有人影绰绰,薛蕤再不敢冒进,只能避于堂外角落偷听。

女子声音:“为何她醒来,却变成痴傻?”

掌柜的:“小郡主别急,我先为她号脉。”

薛蕤听闻,一惊,郡主?如今的云隐王是早已人间蒸发的老云隐王的亲弟弟,因患隐疾,无儿无女,若这云隐女子被称为郡主,便只能是那老云隐王的独女,莫非她父女二人当年也悄悄流落星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真如此,薛家与这女子之仇,恐难报成了!

幔中有一名老妇咿呀痴傻声音:“唔。。。老头子?。。。死老头子,你来接我了?”

掌柜的:“诶,按住她,大约是将我认成她家里人了。。。”

那老妇大约被人制住,十分不舒服,大喊大叫道:“啊唷。。。黑白无常白日抓人啦。。。死老头子!你就这么来接我?”不久,似是又被塞了口巾,只剩下唔唔嗯嗯的叫声。

女子催促声:“怎么样?她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

掌柜的:“嘶。。。许是昨夜给这老夫人灌了猛药,冲了心神,我待会再补上些清心顺气的药试试。”

女子:“等不及了!今日若不能将她弄醒,只怕不好交代!”

掌柜的:“那。。。只有摧心丸可以一试了!只是此药凶险,虽能让她清醒片刻,如回光返照,但片刻之后气尽身绝,再无药可医。”

女子犹豫片刻,叹道:“寻她已耽误了我们两日功夫,谁知她能不惜性命坠下悬崖滩涂?我真不知她这么大年纪守口如瓶那样一件是非之物,到底图个什么?我无意杀她,她却因我而死。。。唉,老夫人,你自己已然选了一条绝路,就当我拓跋英在阴曹地府将你半路拉回来,你好歹也开眼认认我这个恶人再走,等我下地狱之时,你也能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不必死不瞑目。”

那老妇被人塞服药丸,强心清醒过来,大笑道:“哈哈哈哈,不想老身还没有葬身鱼肚!老天不薄,竟还能落个全尸于我!”

女子:“老夫人,只要你说出来,我拓跋英定厚葬你,清明时节不缺供奉!”

那老妇:“哈哈,我自有儿孙,何须小姑娘你多事!你姓拓跋?云隐拓跋氏后人,何时竟替仇家沙月人做事了?不是我老糊涂了,便是你这小姑娘被人捏了什么软肋把柄吧?宁自随心枉活,莫做他人玩意啊!”

老妇俨然油盐不进,拓跋英只能最后一搏,逼问道:“再不说,只会害了你张家儿孙!”

老妇:“乱世茍活,各有各命。老身将这秘密带到地下,也对得起张家。”

女子:“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儿子与孙女!”

老妇闭眼,再不答理。

女子气急:“愚忠害人!孙掌柜,你务必寻一清净地,替我厚葬她。”说罢,带数名手下急匆匆掀幔离开。

掌柜与伙计应声追出相送,往后门小心支应一番。

薛蕤趁空溜进药房,入内瞧见床上正躺着那名老妇,虽衣冠落魄,却莫名有几分威严,还有几分眼熟,似与那日天龙寺外遇见的老夫人有几分相像!只是那日只顾着看张宝莲,对那老夫人的样貌却未多留心。

老妇本闭眼等死,不理会声响。

薛蕤不知她是死是活,将手指凑近老妇鼻下,探得还有些气息,遂摇晃道:“老夫人可是淄县张宝莲的祖母?”

老妇突然睁眼,倒吓退薛蕤半步。老妇打量他一身红巾兵勇打扮,心道莫非孙女宝莲出青州时被庞显的城防兵抓了?开口:“我孙女在你们手里?”

薛蕤想起自己一身衣服,反应道:“她,她也出事了?”

老妇听出端倪:“壮士不是星海人?”

薛蕤:“我是云隐人,姓薛名蕤,曾与你们在天龙寺外有一面之缘,我与住持无染师傅相熟,从寺中不经意问得你们的身份,正欲投奔淄县衙门寻一个差事,这身衣服是溜进城时匆忙借来的。”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此刻要如此老实地自报家门,大约是骨子里对高门贵胄的奴性驱使,又或者自觉觊觎了人家的矜贵孙女而心有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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