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婆子们七嘴八舌,七拼八凑,才将那日情状说个整齐。
薛蕤连夜带兵涌上城外天龙寺,冲破山门,当着惊醒的寺中众僧的面,将莲池冰水抽了个干净,池中央却不过显出一尊完整石头佛像,除了下半身因冰水浸透而多有裂缝之外,并无其他异常。薛蕤绕着佛像仔细看过所有裂缝,绝无可能藏匿一方玉玺。
无染住持开口道:“阿弥陀佛!莲池无莲,石佛无石。”
薛蕤跳出莲池,抓住无染住持:“老和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无染住持从容道:“施主将池中莲根已彻夜拔尽,明年夏日便无莲可赏;施主又抽空池水,石塑佛身再无池水缠之堵之,裂痕曝露于外,经不住风吹日晒,明年便坍塌了无。”
薛蕤皱着眉头:“老和尚,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走!”
待山门重归宁静,一名小和尚上前感慨道:“住持,那封三太保真是妙人!当日我要补上那块缺了的石板,他却反其道,将临近几块石板一并掏空,以至于佛像脚下漏出更大一片空缺,这薛将军就踏在空缺之上,却果真什么都没看出来!”
无染住持笑了笑:“足而不足,缺而不缺,善哉善哉。”
天下为赌
宝莲醒来时,已不知时辰。
床边伺候的婆子欢喜极了:“夫人,你总算醒了?哎哟,谢天谢地!郎中,快叫郎中来。”
仿若大梦初醒,宝莲浑身无力:“冬秀…冬秀呢…”
那婆子:“唉,这两日,夫人你一直未醒,张老爷做主,已将您祖母的坟茔迁回淄县老家,连同冬秀姑娘还有孩…唉,夫人要节哀啊,保重身子,来日方长啊。”
宝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苦笑了笑,眼中却还是落下泪来。
郎中被人唤来,为宝莲诊了脉,长舒一口气:“醒来便好。月内不要过劳过思,安心静养,我再开些调理气血安神滋补的方子,便能好了。”
张守正闻迅,亦急匆匆从隔壁大宅跑来:“莲儿,我莲儿是不是醒了?”
婆子们跟郎中出去抓药煎煮,张守正看过宝莲,说了些劝慰的话,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莲儿…我知你现在不想见那人…我这当父亲的,什么忙也没帮上,尽是连累你祖母和你…这回,我是真怕了啊,我劝他干脆与你和离算了,我带你回淄县老家,咱爷俩好好过,可他不准吶!他死活不肯与你和离…我只好将他赶出去,除非你想见他,否则我再不让他回来欺负你!这…这封信,他留给你的…你若不想看,我这就撕了!”
呵,宝莲最是了解自己的父亲,他一生从未过过清苦日子,怎舍得甩脱将军府的荣华富贵,回淄县从头再来?何况,薛蕤又怎么会听父亲的。。。但父亲能说出这些为她好的话来,宝莲仍是知足的,接过那封信。
“莲儿:
我心悦你时,你是富县贵女,我是贫贱流民,若非乱世成就,你我绝无姻缘,因而世人怨憎乱世,我却贪恋,唯有在乱世里浑水摸鱼,才是我这等人的出路,我没的选。
你选择我,却怨憎挫磨于我,更鄙弃我们的孩儿,料你醒来定仍要与我和离,然今时,天下已皆知你为薛男之妻,你所爱已不可得,你亦早已没的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