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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他不会知道父亲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原来,只是针对她不会知道而已。
一个保温盒被轻轻地放在桌上,曾书遥写资料的手一顿,轻轻抬头,男人搓着手,看似有些许拘谨,“白萝卜炖排骨,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她沉默着,居然从那双此刻已经变得慈祥的眼中看到了愧疚。
声音突破层层口罩,传入她的耳中,“遥遥,我知道你很辛苦,但还是要注意身体。”
原本麻木的心突然跳动了起来,鼻尖一酸,她自嘲地轻笑了一下。
31年,是他第一次喊出“遥遥”这个称呼。
也是她第一次听见曾经那个在大雪天将她的头往冰水里送的冷血男人说关心。
记忆中那个男人不会做饭,只会殴打母亲问她为什么今天没有肉菜。
现在物资匮乏,白萝卜炖排骨在疫情防控的时间点已经很算稀有。
从前每年过年才有一次白萝卜炖排骨,都被他贪婪的占有,最后她只能吃他剩下的白萝卜。
他说,女孩子应该学会矜持,然后将一碗芹菜倒入她碗里,说,女孩子多吃芹菜才勤快。
原来他不是重男轻女,只是轻的女孩是自己罢了。
伞外落着雪,寒风阵阵。
见眼前的人没有一丝动作,他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她叫住。
“曾樊。”
她缓缓抬眸,“把你的东西拿回去。”
男人疲惫的眼底略过失望,“天冷,喝点汤可以暖暖身子……”
话还未说完,便被曾书遥打断,“我不喜欢吃白萝卜炖排骨。”
“那下次……”
“下次也不会喜欢。”
你送的东西我都不会喜欢。
曾樊身体一僵,眸子痛苦地闪烁了一下,见曾书遥头也不抬地写着资料,他知道,自己再不能为她做些什么了,自始至终,他都不配为她做些什么。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雪中,曾书遥才默默抬起头。
他有了新的家庭,余生都将会幸福美满的度过。
而九泉之下的母亲,却痛苦了一生。
凭什么?
她也不知道。
“陆医生。”
护士长轻轻打开办公室门,将一个保温盒放在桌上,隔着防护服沙哑着干涩的声音道,“这是嫂子让我给你的。”
陆瑾安抬了抬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护士长点了点头,又道,“嫂子说,你要注意身体,不用担心她。”
他眸光闪烁,疲惫的眸中带了一丝光,声音好听,“我知道了。”
最近疫情越发严重,陆瑾安已经快一周没有回家了,之前还能和曾书遥见上两面,现在两人各忙各的,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两人几乎没有任何单独在一起的时间。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盯着保温盒里的排骨突然发起了呆。
周围安静得能听见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那几秒,大脑一片空白,全身心似乎都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