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绥一脚踹开挡路的焦黑木料,那一瞬,心里升起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恐慌,他想,他是希望不要在这里找到她的。
也许是因为他手上沾过太多条人命,他做过太多坏事,神佛偏偏不如他的愿。
就在他一眼望见的地方,就在他的咫尺之间,一具焦黑的尸体被早已辨认不出的巨大木料压住,只露出碳黑的手和脚。
沈绥强忍下心中的寒意,与几个太监一同抬起木头。
尸体露了出来。
是个女子,身量与乌春一般无二,浑身都无一块好肉,沈绥沉寂着挪动她的时候,不知何处掉落出一支金簪,这是在火中能够完好无损的东西。
沈绥分明记得,这簪子是他送给乌春的。
“找到娘娘了吗?”他的嗓子像是被火灼烧过,嘶哑得可怕。
“回殿下,去搜娘娘的人到现在一个也没有回来……”
沈绥闭了闭眼,胸中摧枯拉朽的戾气登时翻涌如云,“都给我滚!”
他紧紧盯着这具尸体,眼也不眨一下,仿佛这样她就能活过来,渐渐的,他眼中的血丝越来越多,那双好看的凤眸猩红一片。胸腔之中闷出疼意,像是一点墨水在宣纸上晕染开,钝痛蔓延到浑身,他觉得呼吸都是疼的,五脏六腑仿佛被翻搅着。
沈绥从来没有想过,她这样的人,会就这么死在一场大火之中。
她不是很聪明吗?她不是敢处处跟他作对吗?为什么区区一场火就能夺走她的命?
怎么可能?!
她与他针锋相对的日子太久,他想要驯服她太久,他竟险些忘了,她原本也是一个身娇体贵的公主。
沈绥抱起尸体。
身若玉树的红衣新郎,双目赤红地抱着一具被烧得面目模糊的尸体,画面诡异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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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战战兢兢问:“殿下,成小姐差人来问,何时可以入毓宁宫?”
沈绥听见这句话后,扫过一道冰冷的视线,仿佛一把刀,让问话的人一个哆嗦。
“让她回成府。她若要当侧妃,需要给……她磕头敬茶。礼仪未毕,婚礼不作数。”
“这……”那人还想说些什么,瞧见沈绥那煞神似的模样,又不敢多讲,硬着头皮走了。
沈绥将尸体抱入宣阳殿,红衣像是一抹烈焰。
没人敢跟进去。
……
接下来的几日,底下人都摸不清沈绥到底要做什么。
他让他们送来白色的绸缎,去满帝都寻可以防腐的药物,又买了华美精致的锦衣,就连尺寸都是他给的。
寻常的底下人进不去宣阳殿,只有常安能够偶尔进去送些东西。
常安第一次对追随沈绥的选择生出了悔意。
他太疯了。
他进去的时候,宣阳殿中一片阴暗,哪怕是白日,由于窗户上笼了层纱,只有些微的弱光,门窗紧闭,就连空气都仿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