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莺当然拒绝,“不用,等我回来再去打。”
程卫民却不由分说,拎着她的暖水壶就跑开了,“你去找秦老师,回来别停热水了。”
热水供应是有时间限制的,林莺不知秦老师找她有什么事,便由他去了。
秦老师教她们台词,很严厉也很负责,据说是毕导从新都影视学校请来的退休教授。
她一直很欣赏林莺,觉得林莺有天赋,又努力。
大伙都觉得她老人家对林莺有所偏爱,不过林莺确实进步最大,撑得起这份偏爱。
林莺快步走到课室前,敲门。
现在天气冷,都关着门,攒着屋子里一点热气。
秦老师很温和地应声,“是林莺吗?进来吧。”
林莺轻轻推开门,“秦老师您找我?”
秦老师花白头发,披着厚厚的披肩,坐在扶手椅上,笑眯眯地向她招手,“过来坐。”
林莺端坐在她身边。
秦老师拢了拢披肩,温和地说,“我叫你过来,是想邀请你来我家过年。”
林莺惊讶地瞪大双眼。
秦老师继续说,“早上听人说,你过年不回家,要一个人在这里,这怎么行呢,冷冷清清的,也不安全,你要不嫌弃,就陪我回家过年。”
林莺刚要摇头。
秦老师却说,“别忙着拒绝,你听我说。我们家人口简单,只我和儿子媳妇孙子住在一起,儿子今年出国交流,过年回不来,余我们娘仨在家,孙子一放假天天不着家,儿媳妇要忙家务和应酬,我这老太太见天一个人,冷清得很,你来陪我,倒是全了我的福气。”
林莺心头酸酸软软,热泪隐在眼眶里,来自慈祥睿智的长辈的无私关怀一下子击中了她。
秦老师何至于没人陪,只是可怜她一个人在此,怕她孤单,才好心邀她一起回家。话这么说出来,也是想减轻她的心理负担。
她何其幸运。
秦老师欠了欠身子,拉过林莺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别难为情。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看到你,像看到年轻时候的我,打心眼里觉得亲近,你要不嫌弃,就当我孙女。”
林莺忙道,“不敢,我何德何能……”
秦老师摇摇头,“不,这是咱俩的缘份。我当年也是大家庭出身,读女子学校,出国留学,后来遭逢国难,不顾家人劝阻回国,认识了我先生,一起参加革命,前半生也算跌宕起伏。战争结束后,我先生去大学教书,我来到刚创建的新都影视艺术学院,一干就是三十年。
如今退休,得养天年,倒时常想起年轻时候,你和我年轻时一样,带着一股莽劲,打不倒捶不烂,野草一样顽强。演戏又有灵性,我很喜欢你。
你就不要推辞了,就当陪我这个老太太过年,热闹热闹。”
秦老师一锤定音,拉着林莺起身,“我儿媳妇在路上了,你赶快去收拾行李。也不用多带,家里都有,只带几身换洗衣服就够了。”
林莺感激地看了眼秦老师,不再矫情,快步回宿舍收拾行李。
一个人过年没什么,同样是24小时,只不过人们赋予了那一天不同的意味,这一天便显得格外郑重,她觉得自己可以独自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