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睁开眼睛,一双桃花眼褪去笑意的时候,在崔玄看来颇有些清冷,这就该是帝王的真面目,就像最初他在登基大典上看到的那位杀伐果断的帝王一样。
苏彧直视着他的眼睛,说:“行简是在担心我杀驴卸磨。”
她没有用问句,说得十分肯定。
崔玄沉默地回视着她。
她将身体往前移了几分,离得崔玄更近一些,也叫他将她干净的眼睛看得更清楚些,“我确实喜欢用像谢以观这样寒门出身的才子,但并不代表我要将世家赶尽杀绝,何况只要有当官的存在、有权势的存在,世家与望族便会不断出现,如果世家都能像行简这般助我一臂之力,做我的左膀右臂,我没有必要自断胳膊。”
苏彧忽地伸手,用手指勾起崔玄的蹀躞带。
崔玄顾不得在外面,急急地喊了一声:“陛下!”
这样的姿态实在是太过暧昧了!
苏彧在他耳边轻笑着,纤长的手指取下他挂在蹀躞带上的玉佩——
崔家之人自出生之后,长辈皆为赐玉佩,这块玉佩的正面刻着他的名字,背面刻着他的字,其精美程度是世间少有的。
“这块玉就压在朕这里,当作是你我彼此之间信任的信物,至于朕这边,那块可以随意进宫的令牌,你的那块朕就不收回了,当做是朕对你的信任。”苏彧笑着说。
崔玄默了一下,“这么说,陛下是打算将其余世家手中进宫的令牌给收回的?”
苏彧坦白地说:“这个自然,就像你也不会将崔家的钥匙交到无关之人的手里一样,朕也不想其他世家都能够随随便便进宫,只除了行简。”
她的桃花眼太过认真,叫崔玄在这一瞬信了她的真,心跳也不自觉地快了一下。
两人对视许久,看得崔玄竟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快了不少,他急急地往后退,苏彧也笑着往后挪了一下,又将背靠在车壁上,慵懒地笑着:“行简放心,卢家铁定不能留,既是为了朕自己,也是为了行简,至于其他的,只要是能和朕站在一起,不管是世家也好寒门也好,都是朕的好臣子,朕不会对效忠朕的人动手。虽然朕确实缺钱……”
苏彧的手指在棋盘上敲了一下:“赚钱的门路,行简都帮朕摆出来了。”
崔玄:“……”他摆出来,只是为了试探皇帝对藩镇的态度。
但皇帝要是将这些藩镇一一收服,从节度使们手里赚些钱也是应该的。
马车忽地停下,苏彧稍稍踉跄了一下,这一次没有谢以观捣乱,崔玄的手没有落空,正正好扶住苏彧。
苏彧借着他的手臂起身,虽然在马车内不能站直身体,但是她这般弯腰站着,刚好比坐着的崔玄高出半个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