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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头富贵曾约誓(第2页)

“好……”幼女点头,她生得如父亲一般高鼻深目,却是黑发棕瞳,看去不过是带些异域长相的楚人幼女,伏在皇女腿上,乖巧得很。

倒比她自己这个年纪乖巧许多。皇女暗叹,也不知是随了父母哪一个,尤里小时候也算是心思活络的,她更不用说了,早年爬树捞鱼什么没干过。便是后来在宫里,有谢贵君娇宠,也做过不少没规矩的事儿。

待船靠了岸,尤里才放下船桨,叫了人拉去将船系在岸边,皇女带着亲女自去贝紫接人的地方,好上了车往自家商铺去。

“景漱瑶……你,你先别去。”她牵着孩子正要走,反被法兰切斯卡拦住了,“等一会儿……”

“怎么回事?”

“贝紫那儿出了点事,你先别去,尤里乌斯也等会。”

皇女觉察出不对,正色道,“你不能隐瞒,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殿下……!殿下……”法兰切斯卡正拗不过她的命令要开口,后面贝紫已经拉不住人了,只能跟着那人往这边来,“臣……见过二殿下……!”

贝紫是前两年在西域买下来的奴隶,说是大秦那边来的,看着身材高大强壮,又擅长骑射,皇女便买了下来充作贴身侍女,实在是没见过沉晨的。

眼见着这人就打算跪下行礼了,虽说这段路人不多,也不是什么闹市,但这样究竟暴露身份。皇女大骇,赶紧拉了人起来,“沉子熹……?沉舍人,你不是调任汉岳道司马了么?”怎会出现在江宁道?难道先生传的信有误?

她打量起这个近臣来,才发现对方衣衫破旧,鞋履脏污,仅背了一个大行囊,也不见什么随从。看着不像是赴任官员,倒像是被追杀了一路逃难来的,原先俊美白皙的好相貌现下是全然没影踪了。“这里不是说话地方,你先随我去宅邸沐浴更衣了再和我细说。阿兄同先生被软禁一事我已知晓了,朝中局势混乱,你理一理再报给我。”

皇女说着便忘了女儿在侧,拉着沉晨往马车上去,“还有宫中消息,阿琦同阿珩现状、天子近况,你知道的尽可能都同我细禀。”

“娘亲……”母亲拉着这个陌生人快上了马车,安娜才忍不住扯了她袖子,“爹爹还没有回来呢……”

原东宫这才想起来亲女还在一旁等着她的零嘴,只好同沉晨抱歉地笑了笑,“小女让沉舍人见笑了。安娜,见过沉舍人。”

小姑娘自幼养在宫外,对这等朝堂礼仪不甚熟,只微微福身道:“沉舍人好。”沉晨一时也颇为尴尬,只得拱手作揖,“臣见过郡主殿下。”

“她未受过封,称不得这一声郡主。沉舍人只管叫名字便是,’安娜斯塔西娅’,只略作安娜就好。”

“是,安娜小姐。”

少女回望过去,见青年已安顿好船只随从过来了,便将幼女交给了他,“尤里,我们带沉舍人回府沐浴更衣,而后我同沉舍人去书房禀事。”

“好。”尤里乌斯将亲女拢进怀里,“安娜,我们不打扰娘亲会客,爹爹带你在城里玩好不好?”

“好!”见幼女应了,青年才拉了拉皇女的袖角,“瑶,要走的话,带上法兰切斯卡和贝紫,记得多带银钱。”

“嗯,”她忍不住笑,拢起恋人耳侧的卷发,“我不会不告而别的,放心吧。”

“我怕你想着冯啊……他是你正式的侧室嘛……”

“傻瓜,安娜都三岁了,你说话也没遮拦。”皇女不由好笑,见沉晨在一边无所适从才清了清嗓子,“法兰切斯卡,你去驾车。”她没再多言,携了沉晨一同上马车去。

待放了车帘,沉晨才一一道来:“冯大人因为其父冯太仆贪墨被牵连,陛下念着他已经是您的侧君才只削了他的实职,软禁在重华宫,说是待冯家贪墨案查清了再官复原职;大殿下是因为两月前私自出京,陛下才叫关在上阳宫里……”

“沉子熹,你知道孤不是要听这个。”皇女打断了他,“海源冯氏家主贪墨,罪名可大可小,怎么查,查到何处,牵连几人才是孤应当知道的;大哥私自出京,他自然晓得禁令还在,可到底为了什么出去,他给我的信件里只字未提,想来是防备信件被人拆了去,那自然是极机密的要事,能让他冒着风险出京一趟还什么也不说。”

“这……冯大人给臣的传信里并未提到。臣人微言轻,许多事也无法得知。”

“所以……是先生告诉你孤的行踪,让你来寻孤?”这三年他们都是通过尤里乌斯的商网递信,快则一两日,慢时需一月多才能将信件递到她手中,她也不过上一封信提了提走东南方向回楚境的事,哪想到先生就让沉晨借着赴任绕路来寻了。

“是,冯大人特意从重华宫里想法子递了信出来,希望臣转交殿下。”沉晨从怀里摸出一封迭得极小的信件和一块玉佩,“大人交代,若殿下不肯信时,便将此玉作为信物呈给殿下看。”

是一块白头富贵羊脂白玉佩,上面络子还乱七八糟的,一看就知道打这缨络的人手生得很。皇女看到便笑:“孤没有不信你,这玉确是从先生腰上摘下来的。”

那时她刚被废,一下子从前要处理的政务要见的人全都不用了,连经筵日讲都因为禁足停了。虽说还需养胎,终究无聊得紧,这才跟银朱学了点打络子的手法,给这块玉换了络子。这玉还是新婚时节她得了一块羊脂玉叫雕了这纹样送给先生,后面配上这惨不忍睹的络子,先生竟也珍之重之,日日贴身佩着。

也不知他孤身一人在重华宫过得如何。

是不好的吧,他身上的头衔大多是太子一脉的,太子废黜,他为臣为夫,都要遭人白眼,更何况如今还被削了职。

但他送来的信件里一字也未提过这些,总是挂心时气变化旅途艰险,除了例行的朝中事务便是叮嘱添衣加饭,饮食忌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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