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外面,传来缪璃的呼救与哭声。但突然之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聂深神色坚毅,大步冲了出去。
地下室的布局和路径已经改变。聂深从出口一露面,立即看到了四分五裂的院子,所有的树木都已经被卷入了地底,除了建筑物以外,还撑在地面的,只有八角亭和泰山石敢当的紫铜柱。
主楼依然如初,只是右侧的三分之一已被整齐削去。
天空陡然降下大雨。
突如其来的暴雨显然是为聂深准备的。
此时已是夜里十一点钟,天空却是异样地明亮。再过一个钟头,时空轨道即将关闭。
远远地,聂深看到八角亭里放着一只浴缸。
郑锐趴在浴缸前,脸上是疯狂的笑意,正把缪璃狠狠往浴缸里按去。缪璃的双手在浴缸上方摆动、挣扎着,沉浮不定。
林娴和叶彩兰静静地站在亭子边。不远处的雨地里,姚秀凌、张白桥、柴兴三恶徒踩着鲁丑。鲁丑横卧在地,无力反抗。
然后,六恶徒的目光一起投向聂深。
瞬间的寂静。就连那雨声,也仿佛退到了尘世之外。
聂深孤身伫立在雨中,颀长瘦削的身躯如一座冰雕。雨珠在黑色的中山装上跳跃,晶莹剔透。聂深的头发斜掠过前额,往下滴着大颗的水珠,他那深邃的眸间充满了力量。
他又想起了赫萧临终的眼神。当赫萧说到缪璃时,眼眸不再掩饰深情。
温暖的情怀能够在心里织成一盏灯,什么样的凄风苦雨也不在乎。
多年来,赫萧就这样在宅中行走。
聂深仰起脸,冰冷的雨水从空中落下。对水的恐惧仍在心头浮动。制造这场雨的力量,要把他拖入童年的阴影,让他体会到人类对他的伤害。
天空响起一声惊雷,聂深开始进攻了。
这是一个人的进攻!
三名恶徒迎了上来,奔跑中拖曳着水光,犹如三把飞刀。
但聂深更为迅猛。
在漫天大雨中冲入战阵,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一冲之后,三名恶徒倒地,在雨地里滑出十几米,朝三个方向绽开水花。
聂深并未停留,直击八角亭,势如破竹。
郑锐和柴兴迎面而来,羊骨棒打向聂深。聂深避过锋头,挥拳击向郑锐,将郑锐打得凌空翻飞,后背狠狠撞到亭柱上,跌落在地。
那三名恶徒在姚秀凌带领下反扑过来,张白桥虽然行走间一跛一跛的,速度却不减,以蛙跳向前奔跑。
聂深以惊人的速度掠过积水。他的脚下仿佛踩着一只水轮,修长的身躯向前纵去,身姿起伏,纵横跳跃,眨眼之间便到了八角亭前。
叶彩兰从林娴身旁一跃而出,击向聂深。
身后的恶徒也到了,郑锐和柴兴一左一右同时夹攻而来。
聂深被牢牢锁定。一股凌厉的旋风突然卷起,聂深一拳击中郑锐。郑锐的身体翻起,嗵地一声跌到地上,在雨水中滑去很远。
沉闷的雷声从天空滚过,余音不绝。
黑云压顶,雨势丝毫未减,广阔的庭院中,翻腾奔涌的积水继续升高,最深处已将人的小腿淹没了。
恶徒们蜂拥而上。聂深挥动双臂,扫除了当先的三个恶徒,顺手抢过柴兴的羊骨棒。
雨,飞激怒涌,天地仿佛要将从来没有过的庞大力量,在这一刻宣泄出来。
恶徒们沉默地进攻,沉默地倒下,翻腾的泥浆在脚边涌动。他们的眼睛都变得闪闪发亮,视网膜与虹膜之间,仿佛嵌了一个光片,反射着蓝幽幽的光泽。
聂深纵身而起,在半空中双臂交错,借助雨势,身子向后一弹。恰在此时,头顶一道闪电撕裂云空,青白色的亮光中,聂深如天神降临,长啸一声横扫过去。
雨柱似被横切而过,散作无数明亮的光珠,在碰撞纷飞的雨沫中,五个恶徒倒在地上,朝不同的方向滑开,场地中间留下五道宽阔的水痕。
始终未动的林娴感到有些惊诧,聂深纵身而起、借助雨势向后一弹的动作,简直匪夷所思。
聂深已经冲到了浴缸前,里面盛满了羊奶和羊血的混合物。这便是早先郑锐从羊身上放干净的液体,呈现出诡异的粉红色。
聂深往里一瞥,大感意外。浴缸的深度虽然可以将一个人淹没,但这只浴缸的底部似乎深不可测,缪璃的身影犹如沉入了深渊一般。
聂深探出一只手,拼命去捞,却没有触到缪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