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渔民小屋有一股霉腥味,墙角堆着鱼虾残骸,窗外树上的破渔网在风中摇摆,旁边扔着一辆破汽车,车轮旁有几个啤酒瓶和揉皱的烟盒。由于角度不同,从这里望不到对岸的蛰礁岛,反而能隐约望见另一侧的黄花山顶峰。
那十几个诛鲛士守在门外。
屋内,银子弥站在窗边。荣师坐在木凳上。
银子弥冷冷地说:“今天如果不是尔雅识破你,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尔雅的事,纯属意外……”
“你所做的一切,是大士团的意思吗?”
“不。我对大士团早已失望。你也很失望吧。”荣师语气诚恳。
“那你是在背叛!”银子弥直视荣师。
“如果改正诛鲛士的缺点就是背叛,你这是妄下断语,”荣师慢吞吞地说,“阿银,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是组织内仅存的希望。我现在把一切告诉你,你知道了原因,就会全力支持我。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彻底彼此信任,一起开创诛鲛士……”
“大词儿就别甩了。”银子弥说,“你杀二冯兄弟,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你投靠黑鲛人的秘密,对吗?”
“投靠?”荣师脸上飘过一丝受辱的表情,“你和二冯兄弟一样偏激。”
二冯兄弟在追查桀罗将军时,意外发现了荣师与罗堪接触的痕迹,便向荣师质问。荣师愿意解释,请二冯兄弟吃饭,把药剂师制作的编号T247药物,投入汤内。二冯兄弟喝下,一个小时从腹中生出菌虫,不到二小时,菌虫爬出七窍。
二冯兄弟忍着剧痛逃走。他俩已经说不出话了,无法联络总部,也来不及找其他诛鲛士。而且他俩不敢信任别人,除了银子弥的十八组。兄弟二人担心自己遭到毁尸灭迹,于是逃到铁路旁,把牙齿撬下来,藏在铁轨下,在旁边留下字条。然后往相反方向逃去,尽量远离牙齿,用自己的尸体吸引追击者。
牙齿内部的芯片发出次声波,那是呼唤尔雅的信号,目的是让尔雅看到字条,从而认清荣师的真面目。
荣师叹口气:“没想到两个兄弟这么倔强,临死时,用这种方式留下了证物。”
“你杀了二冯兄弟,又杀了黑鲛人雷坦,还杀了沈飞——沈飞去储藏室偷刀,但他的死与刀无关,而是与你有关吧。你不仅杀了沈飞,为了掩藏罪证,又连累两名守卫,伪造三人同归于尽。”银子弥冷冷地看着荣师,“今天你又要杀尔雅。为了达到目的,你是不是还要杀了我灭口?”
“你跟他们不同。他们都是可以牺牲的,是代价。”荣师的语调异常平静,有一种命定的安稳。
“你曾对我说过,我们行动小组在前方拼杀,那些‘背后的事情’,不是我们操心的。原来你所谓的背后的事情,是和黑鲛人的交易,是你们的阴谋诡计!”
荣师摇摇头,从木凳上起身在窗前踱步。风从窗口进来,把他的灰白头发吹起来。他注视着银子弥,说:“我是为了除掉符珠哩。符珠哩比罗堪更可怕。”
银子弥有些困惑。
“符珠哩鳞片受损,尚且难以战胜,假如有朝一日他复原,重回人间,那会怎么样?”
银子弥看着荣师。
“阿银,你还年轻,这不是对与错的选择,而是在两种坏选择里,挑一个不是最坏的。”
银子弥明白了。聂深虽然反抗符珠哩,但荣师不相信他会亲手杀死符珠哩,符珠哩毕竟是他的父亲。只有罗堪,不仅有除掉符珠哩的能力,更有强烈的动机。
但银子弥又觉得,荣师的目的不是这么简单。
荣师继续说道:“罗堪想要地位和权力,但并不想成为世界的主人,再说他的能量也不够……”
“老师,醒醒吧,你已经把他送到了成功的边缘,他再往前一步,就把一切攥在手心!”
“不会的……”
“他迫切想得到缪氏血脉,不就是为了完成他父亲当年的遗愿吗?”
“哼,没那么容易……”
“罗堪虽然不如符珠哩等级高,也不知道怎么进行基因操作,但只要独占了缪氏血脉,然后去寻访高智能鲛人,一定能得到答案。”银子弥痛心疾首说,“有了缪氏血脉,他就能一劳永逸。”
“你说得对,一劳永逸……”荣师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