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深挽起袖子。“我来吧。”
银子弥问:“你行不行?”
欧阳说:“他小时候病了,自己扎针的。”
“嗯?”银子弥愕然,“自己往屁股上打针?”她做个手势,感觉很别扭。
聂深一咧嘴:“手背上,静脉注射。”
赫萧突然开始挣扎,闭着眼睛,身上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力。欧阳和孟亮一人一边按住赫萧的肩膀。
孟亮一边使劲按住,一边抬脸问:“我不会被转化了吧?”
聂深说:“又不是传染病。符珠哩是通过特定的金属传递控制力,只要某些消防栓别乱碰,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也有直接通过人体转化的……”
“啊?”孟亮一哆嗦。
“在缪宅时,郭保转化林娴,但林娴事先碰了墙壁里的黄金。”
“噢……”
赫萧的抗拒忽强忽弱。其实他身上的创伤很严重,在酒吧时遭到罗堪的重击,又在地裂中被大水冲进九渊之底,此时的动作,只是出于身体本能的自我防御。
聂深举着针管,迟迟无法下手。
银子弥说:“不要太用力地压制,让赫萧缓一缓,释放一下。”
欧阳和孟亮的动作一放松,赫萧的挣扎就减弱了。
聂深忽然看到赫萧的裤子口袋露出雪白的一角。他心念一动,把那条手帕抽出来,塞到赫萧手里。
雪白的一角上绣着淡淡的梅花。
赫萧慢慢安静下来。
银子弥感到不可思议:“这是什么?”
“缪璃送给赫萧的。那年缪璃十四岁,赫萧十七岁。”
聂深说着,针尖对准赫萧左臂的三角肌下缘,进行皮下注射。
银子弥无法想像,这持续八十多年的深情,何以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愈发强大。面对无上尊师赫升的孙子,银子弥受到的震撼是双重的。这让她感动得想要落泪。
她忽然眉尖一挑:“这说明赫萧记得以前的事情!”
聂深摇摇头:“手帕给他的感觉,不是记忆中的。”
“那是什么?”银子弥追问。
聂深又摇摇头。
是心灵深处的一丝颤栗?是精神尽头的一抹微光?
当年赫升临终之际,请来一位刽子手老朋友,把符珠哩的二十七个鳞片塞到自己肚子里,一同下葬。赫升相信,无论黑鲛人如何高明,当他和人类斗争时,总有算计不到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人类最不可思议的自身。
此时,赫萧终于进入沉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