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难过后的戏楼,唯一庆幸的,是缪璃设置的安全屋基本完好。其它的,戏台塌了,原先的观众席损毁大半,楼顶上的横梁扭歪,多处出现缝隙,有一根承重的柱子居然发生了位移,导致顶棚出现一个直径约四十公分的裂口。
戏楼的大门虽然可以关闭,然而大部分区域只能放弃,防御线退到安全屋前,屋门就是最后一道屏障。聂深在屋里检查一番,方才的震动没有对安全屋造成损伤,幔布依然铺在墙壁和天花板上,表面粘着的玻璃片也很稳当,轻触幔布,布匹在微微晃动中带动玻璃片,发出一片细小的摩擦声,仿佛飘过树梢的细雨。
聂深建议在安全屋前再设一道防线,开辟一条中间地带,设置为“火线”,把木质器具、多余的帐布、戏装等等易燃品,摆放在中间地带。
假如恶徒们再次进攻,就将中间地带点燃,制造一道无法跨越的火线。
这也只是权宜之计,目的是拖延时间,让赫萧和鲁丑在安全屋里养伤。
二人的伤势经过这一番折腾,又有加重的趋势,尤其是鲁丑,上一战已经拼掉半条命,这次将剩下的半条命也拼得差不多了,恶徒们退去后,他一下子躺在地上,勉强喘息着。
除此之外,缺少饮水和药品是眼下最大的难题。
缪璃在屋子里照顾赫萧和鲁丑,用竹针做针灸,帮助他们尽快提升元气。
聂深守在门口。
时间接近午夜,第六个工作日即将开始,聂深却无事可做。他扭过脸,瞥了一眼门侧的角落,郑锐坐在黑暗中,身上捆着绳索,头上罩着一块黑布。
聂深转过视线,抬头望一眼前方顶棚上的裂口。裂口之上,乌云翻涌。
聂深开始回顾与恶徒交手的情景。
已经表现出明确技能的恶徒,有张白桥和叶彩兰。
张白桥转化之后,头发也白了,一打起来就用脑袋撞,无疑是头硬似铁,而他当初“自杀”,就是脑袋上的伤口。据赫萧回忆,张白桥的脑门明显瘪了一块,露出白骨,像是自己猛撞棱角而死。
叶彩兰是死在床头柜里,身体扭曲得不成样子。如今的技能,明显是以身体的柔韧度取胜。上一战袭击议事所、今晚偷袭戏楼,应该是她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她缠绕鲁丑以及进攻时的姿态,完全就是蛇的形态。
据此推测其他恶徒的技能:柴兴死于水中,可能具有游泳和潜水的强技能。所以他在陆地上并不是战斗主力,还要借用羊骨棒当作武器。同样的,郑锐是被羊毛圈勒死的,但不知他的强技能是善于闭气,还是眼睛的功能?
姚秀凌和汪展,打斗中如毒蝎交缠,互为攻守,强技能颇有仿生学的神韵,必然是拥有了模仿生物的特殊本领。
那么林娴呢?无论进攻还是撤退,她都在队列中间位置,俨然众星捧月一般,大概只有当战局落定,需要验收鉴定时,她才会出手吧。她直接通过郭保得以转化,属于“一步通神”之徒。能够得到如此殊荣,对于原本柔弱胆怯的女孩来说,真是造梦般的人生逆转。
聂深从门前站起身,走到郑锐面前,慢慢蹲了下来。
“你考虑好了吗?”聂深问。
黑布里面传出粗重的喘气声。
“郑锐,我一直在想,你一个大二学生,到底能有多缺钱?”聂深说着,把郑锐脑袋上的黑布揭掉了,“拼了命地要得到奖金,却落到这个地步,你家人会很难过的。”
“他没有家人。”身后传来赫萧的声音,“命运图经很清楚,他三岁到五岁时生活在国外,被人带回来以后,发生过丢失事件,被找到时都快死了。他现在的父母,很难说是不是亲生的。”
郑锐那仇恨的目光始终没有变化,自始至终不开口。
聂深扭脸问:“缪璃呢?”
“小姐太累了,睡着了。”赫萧缓步走来,身体微微摇晃着,脚下仿佛踩着棉花团,脸色仍然苍白无血。
“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尽快得到有用的情报。”聂深说。
赫萧瞥了一眼墙角的郑锐,冷冷道:“对付恶徒,谈话不起作用。”他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在手上把玩着,弯腰盯着郑锐,“人的身上有七十七处弱点,正好是一盒火柴的数量。”嚓啦一声,赫萧划着一根火柴,“但你可能例外,因为你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赫萧把火柴凑到郑锐眼前,几乎燎到了睫毛。郑锐猛地一挣,浑身缩紧。
“怕火是你们的一个弱点,但还不够。你们对火的感觉,更多的是愤怒。为什么?”聂深问。
郑锐没有看聂深,只是瞪着赫萧的手,目光竟往上移,对准了火焰。
火柴很快烧完了。赫萧划着第二根。
郑锐仍然怒视着火焰。赫萧皱起眉头。
聂深观察着郑锐,说道:“他的眼睛变了。”
“怎么回事?”
“火焰让他们心神紊乱。”
“很好。”赫萧划着第三根火柴,另一只手拉开郑锐的眼皮,“这里的肉很嫩,一根火柴就能烤熟。”
火柴逐渐靠近眼皮内侧的红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