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缪璃急切地问。
赫萧走到汽车房门前,从口袋掏出一支两寸长的哨笛,对着院子吹响了:啾——啾啾。
三声悠长的鸣叫声。
大约三四分钟后,腾、腾、腾的脚步声传来,鲁丑大步流星,身影从雾中浮现,一改平日里笨拙粗蛮的姿态,迅速来到赫萧面前。
“鲁丑,守住门口。”赫萧说完便走了。
鲁丑当即转过身,背对着紧闭的房门,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
赫萧很快消失在夜雾中。
缪璃在房间徘徊,心里牵挂着外面,十分焦急,但保持着镇定。
她很清楚,歇斯底里或者任性妄为,不仅显露一个人的懦弱自私,还会给别人带来灾难。在这座宅子里,赫萧他们四个用漫长的一生守护她,依存与信赖,是这冰冷空间里的一抹微光。她也在守护他们。
缪璃忽然想到了郭保,不禁叹口气。假如郭保没有去碰金属物……不过,正是那一次意外,使赫萧明白了金属物绝不能碰触,然后就对宅子露出金属的地方做了全面处理,并制定禁令,反复警告。
想到郭保,缪璃又想到了前两天发生在地下室的一幕,于是将目光转向聂深。
这个人如此意外地闯入自己的生活,给宅子带来了灾祸,更给她带来了绝望。
现在就可以杀死他,或者让他变成废人。只需一根银针。
由三十六个穴位组成的死穴,如同环绕身体的黑暗渊面,在其中的一个点上施以妙手,生命瞬即塌陷。
缪璃缓步走到床边,俯身,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自己曾经好奇,想看看他的脑袋里面有什么,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又可悲,这个人能有什么?一旦觉醒,黑暗意志从脑中唤起,他拥有的神秘危险的身份,只会给他带来一个使命:杀戮。
尽管赫萧一直试图考验他,可是对付这个人,赫萧真的有把握吗?
聂深的眼皮忽然动了动,难道他感受到了什么?
缪璃继续注视着他。
脑海中却浮现出二十七年前的那名女子。那个温柔的女孩,朴素、安静,在楼梯转角处微笑,笑容如月光般柔和。
那枚吊坠儿,是女孩入宅后第三天,她们互换的礼物。缪璃已经忘记给了那女孩什么东西,而那枚吊坠儿,如果不是那天聂深发现,她也埋藏到记忆深处了。她能记得的,是那女孩毫不犹豫地摘掉项链,取下吊坠儿,送给了她。
缪璃摆脱思绪,从聂深脸上收回目光,命令自己走开。
她从司机房出来,经过车库,打开紧闭的门。鲁丑的背影一动不动。
“鲁丑,外面冷,进来吧。”缪璃说。
“小姐,我就在这。”鲁丑没有回头。
“屋里一样可以守着。”
“不一样。”
鲁丑突然拱起肩背,盯住前方,握紧了双拳。
缪璃隐约看到雾中掠过一道黑影,仔细去看,却什么都没有。
鲁丑仍然目视前方,后退两步,把缪璃往屋里挤。为了不扰乱鲁丑的心神,缪璃忙退回汽车房。鲁丑在外面关了门。
返回房间,缪璃愕然地发现,聂深已经坐了起来。
缪璃一惊。聂深在呕血,消瘦的身躯绷得紧紧的,脊背弯如一张弓。他身上遍布的银针,在昏暗的灯光下颤动着,波浪般起伏。
地上有一摊血,沿着床脚缓缓流动。聂深的脸色煞白,双眼却亮得惊人。
缪璃恢复了平静,但没有上前帮忙,只是站在旁边看着聂深。
聂深抹掉嘴角的血,靠着床头闭上眼睛。他的胸口也沾着血迹,胸膛的喘动忽快忽慢。
聂深睁开眼睛,似乎才发现缪璃。他的嘴角一动,绽出一丝笑容:“看我的反应这么大,估计是龙凤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