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蒙蒙亮了,我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舒服多了,似乎感冒好了。只不过,眼前的事物都挺陌生的,我下意识挪动了一下身子,这才现旁边鼓鼓的被子下面貌似还躺着一个暖乎乎的热体。
我轻轻掀开被子,映入眼帘是吴柯文静的睡颜,她蜷缩着身子,胸口和胳膊的间隙,正卧着一只棕黑色的小猫。虽然脑袋里还残留着昨晚的记忆,但我多多少少未免有点错愕,不过我们各自身上都是穿着衣服的,想来昨晚并没有生什么其他事情,我帮她盖上被子,抵着寒冷忙抓过一旁衣服,开始朝自己身上套。
穿戴整齐过后,我摸摸四周并没有找到手机,我轻轻从吴柯上方跨过,然后下床开始穿鞋,鞋带系到一半时,我忽然听见了猫叫声。
我回头一看,小黑从被窝里弹出个脑袋,俩个水汪汪的眼睛正盯着我,小嘴巴一咧开,眼睛眯成一条缝,又从口中出软绵绵像是撒娇的声音道:“喵……”
小黑连叫唤了好几声,我害怕它把吴柯给吵醒了,所以挥手示意它住嘴,但是这个小家伙哪里懂这些意思,反倒是把鼻子凑到跟前,边嗅着我手指的气味边轻轻地叫唤着。
终于,吴柯意料之中的被吵醒了,她看见我怔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丝丝羞意,裹紧了被子小声地说道:“……周志,你感觉好点了吗?”
“嗯,谢谢你,我感冒已经好了。”
说这话的同时,我无意间瞥到一旁的吊针和盐水瓶,并且又顺便打量了一圈房间。这个房间的构造谈不上好,可以说是很一般,甚至连一般都称不上,因为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墙壁和地板都还是红砖,天花板上面可以瞧见雨布里的积水。
不过物品却被收拾的整洁有序,当视线经过一个角落时我驻足了目光,盯着那个破旧的桌子和矮小的凳子,心底深处仿佛被人拨动了一下琴弦。记忆追溯到小时候,那时我和妹妹还有奶奶三个人差不多就居住这样大小的房间,而且我清清楚楚记得,我们兄妹写作业都是趴在一张很破的桌子上,晴天时抬出去在外面写,下雨天或者比较冷的季节,就把桌子抬进来靠在墙角,点着柴油灯找一块砖头垫在屁股下面当凳子……
……
吴柯很不自然说道:“周志……我知道你一直住在大房子里,肯定很不习惯待在这种环境,所以很多次我想请你进来坐一坐,但是却没有那个勇气……对不起,昨晚我是看你实在烧的太厉害了,而且我大娘那边又不方便,所以只好委屈你睡在这里,你要是介意的话就说我吧,我绝对不会还嘴的……”
我胸口没理由的一阵难受,本以为起初路口看见的房子就是吴柯家,原来那间房子只是她亲戚的,这间被楼房挡住,狭小几乎不足十平米的房子,竟然才是她一个青春靓丽的姑娘所居住的地方。
我尽量使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回道:“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会介意呢……其实没住我姐家前,我住的地方比你这个还破呢!”
话一出口,吴柯沉默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手忙脚乱的又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住的地方比较破或怎么样,我只是想说你这里其实蛮好的……”
说着说着,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圆这句话了,吴柯很是勉强地笑了笑,终于摇摇头说道:“周志,你不用为了照顾我的心情而特意说这样的话,我都已经习惯了。”
“我……”
我忽然说不出来了话:因为我能理解吴柯的感受,从小到大,我一直生活在比最基层还基层的环境,所以受到异样目光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但是这又能怎么办呢?除了默默忍受着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可正是因为如此,因为钱、因为贫苦,所以使得自己潜意识总觉得比人家低上一等,造成了内心自卑,而自卑的我们往往自尊心又比寻常人强上一点点。
因而,我们总是被一群无良的人一次又一次的践踏着自尊心,随着时间的增进,终于有一天我们将冷嘲热讽当成生活中很自然生的一件事来看待,逐渐的就习惯成为了自然,然而往往在这个时候,接受一些冷嘲热讽的话倒还没什么,最怕就是遇见别人的关心,因为千疮百孔的心已经不怕伤害,而是害怕受到久违的关心和抚慰。
这些话仿佛就是注入身体的一股暖流,可以使心脏死灰复燃,虽然心开始继续跳动了,但是却没有一层可以保护它的铁墙,所以紧接着,我们又开始一次次的受到伤害,于是我们恼羞成怒,甚至不怨恨伤害我们的人,而是反感起真正关心我们的人……
直到最后,我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澄清,而是选择让吴柯单方面地继续误解着,之后向她谢过昨晚的照顾,便冒雪折回了路口。
车顶和挡风玻璃都已经积满了雪,我启动车打开了雨刮器,在一旁瞧见了手机,原来是遗漏在这里了,难怪在吴柯床上一直都没有找到。
手机锁屏一打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短信和未接电话,我瞄了两眼,头皮一阵麻,连忙向徐凤拨回去。可是,徐凤的手机却打不通,里面告诉我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又看了几眼信息,现不仅有徐凤来的,还有不少是妹妹来的,只不过却没有关于徐沐的。我没有想太多,连忙又给妹妹打了个电话,但是好一会儿却没有接通。
我埋怨起自己的冒失,忙不迭把车调头,这时,吴柯的身影出现在路口,我稳定了情绪,打开车窗,只见鼻尖通红的吴柯把怀里的小黑递向我,说道:“你把它给忘记了。”
我搂过小黑,这小家伙似乎不舍吴柯的怀抱,竟一下子起飙来,爪子还把她的手背抓破了一层皮。我询问吴柯有没有事,她让我不用担心,家里还有上次我买的消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