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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礼遇使出阴损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将衡羿的手扒拉开,拿出一方锦帕来替花祝年擦嘴。
哪怕他自己浑身疼得要命。
锦帕上绣了两只栩栩如生的锦鲤,一只红色,一只金色。
这是上好的苏绣。
两只鱼儿传神地宛若在水中游荡一般。
连荡漾的波光,都绣得出来。
宋礼遇一边轻柔地替她擦着,一边跟她说道:“这帕子,用得还熟悉吗?”
花祝年家道未曾中落时,是用惯了好东西的。
虽然已经几十年不用了,可只要再一触碰,仍旧感知得出来。
她微微地点了下头。
宋礼遇继续说道:“这是三十年前,你家从江南进的那批。花世伯的眼光一向很好,当时可是卖得都脱销了。后来,几经乱世,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江南的绣娘们流离失所,如今即便圣上有意重建织造厂,可是再也看不到这样精湛的刺绣工艺了。”
宋礼遇逮住机会,就叙旧套近乎。
衡羿冷笑道:“如此珍贵的东西,你就这么糟蹋,还真是轻贱他人的辛苦。你知道,我的花大娘一向讨厌铺张浪费的。”
宋礼遇当然听得出来,这后生的话里暗带锋芒。
他老练地回击道:“花小姐本来在家里,也是用苏绣来擦拭的。再者说,像这样的绣帕,我家当年买了五箱。三十年来,搬了无数次的家,别的都丢了,唯独这五箱绣帕没丢。我既然有这个条件,何必要让她降级生存?”
虽然宋礼遇一向巧言令色,可是这次话的确是真的。
他当年不只买了五箱绣帕,几乎是花家进什么,他就买什么。
也不是在睹物思人,就是纯纯地赌气。
或者说,哪怕被她拒绝,他也还是希望她能注意到他。
而这三十年,从花家买的那些东西,也一直留存在他的身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着所在。
就像花祝年觉得小泥人儿,是自己在乱世的支柱一样,宋礼遇的支柱就是从花家买来的那些东西。
官场的生活,并不好混。
宋礼遇也并非从未遭受过打压,他也有被欺压到底的时刻。
可是,每次只要一看到花家的东西,他就又重新充满了干劲儿。
从花家买来的物件,他明知道可能花祝年碰都没碰过,可只要多少跟她有点关系,就能给他足够的慰藉。
总有一天,他要权倾朝野。他的威名,会长久地存于世间。
他要让她后悔,就这么简单。
管家将晾好的黄山毛峰端了过来。
宋礼遇接过,喂到花祝年嘴边,让她漱漱口。
这毛峰茶也是有讲究的,取得是最尖端的那一小截。
当初,花老爷刚进了一批茶,别的卖得都很好。
唯独这黄山毛峰,喝的人少,买得人也少。
甚至,有买走还退回去的。
毛峰的香气清冽醇厚,本来是个新奇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