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次昆仑部防守得当,受伤的人很少,又因为秋照特别嘱咐,花清浅被安排在清静的三楼安歇。
穿过狭长的走廊,苍御峻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房门前的,浑浑噩噩地隔着门缝看她,看她犹未睁开的双目,白如瓷片般的脖颈,以及纤细得像是轻轻一碰就会折断的手腕。
吕浮白和玉京子坐在她床边,后者没有察觉到门外有人,只哭丧个脸支着下巴,等她醒来。
孔雀世子当然对妖尊的造访一清二楚,却也没有分出目光落到他身上,最后苍御峻薄唇动了动,轻手轻脚推开门进去。
一看见他,玉京子的脸色就更黑了,他知道自己这条命是妖尊救回来的,也知道正因为此,花清浅才会跟这妖尊扯上关系,如今又因为他受伤——
“我欠你一条命,你以后找我还,不要牵连清浅了。”他用最公事公办、不卑不亢的语气说道,“行吗,西陆尊上?”
苍御峻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的花清浅,低声道:“你不欠本座什么。”
从头到尾,他想与之有交集的人就是花清浅,只是她一人,旁人于他都无所谓。
可时至今日,便是她也不欠他什么了。
做尊后的第一年,她就在上哄他母亲开心,在下借力打力统御群臣,连宫中内外仆从都治得服服帖帖。
最初上位时,西陆全境还不大安稳,他在外征战,宫中眼线来报,俱是说尊后昨日躲过了几个坑、今日又被几人为难。
可每每当他回去,见到的却总是花清浅四两拨千斤,不动声色将万事打理妥帖的模样。
仿佛不需要他这个尊上,她一人也能将西陆治理得很好。
“清浅外表柔弱,其实修为不低,术法也强,并不需要人保护……”他自言自语,近乎梦呓般地回忆道,“可本座就是,想保护她。”
他终于剖开了最底层的那颗心。
——其实他并没有那么蠢,他不爱之墨,他自己是能分清楚的。
他喜欢花清浅,想同她亲近,想保护她,就算再不愿承认,他心里也是隐隐能感知到的。
可多数时候,花清浅是那般无所不能,令他也相形见绌,于是他便默许了之墨和其他妖族对她的为难——其实只是想要她向他求助,给他一次保护她的机会而已。
“你分明伤她最深。”吕浮白淡淡开口,声音克制,冷意仍是彻骨:“说什么保护,你保护了个什么?”
他知道花清浅已经放下了西陆的过往,她去救苍御峻,只是因为不想担因果,与苍御峻这个人本身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