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路望舒甫意识到与她离得太近,近到任她的体香漫入鼻间,她竟举步靠过来,还刻意挺起鼓鼓的胸脯。
这会儿换他愕然,厉目瞪人,脚下却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逼退了几步,直到后背被木架抵住、退无可退了,终才回过神来。
他是谁?
好歹是领着正一品内侍官衔的总领提督,向来心狠手辣、冷酷寡情,怎能被一名小小女子逼得像只瑟缩在角落的困兽!
“你究竟图什么?”每一字皆从齿缝迸出,可在他的怒目下,女子那张鹅蛋脸却有红晕染开,令他喉间和胸中又是发堵。
她抿抿唇道:“督公适才问我,有否瞧上什么,现下又追问我,图的究竟是什么……我很想实话实说啊,但心里的大实话倘若真说出口,怕是要惹得你尴尬猜疑且不痛快,欸……不过督公既然都问了,问而不答非礼也,那、那惹得你着恼我也得答话。”
她明显地深吸一口气,徐徐又道:“不知为何我总是梦见你,从小到大已梦过好几次,数都数不清有多少回儿,我们在梦中……很要好。”
瞳底有亮光湛湛,她眨眸一笑,似要将他看痴。
“这一屋子的玩意儿我没瞧上,独独瞧上某人,督公问我图什么,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图的就你这个人。”
密室里风凝不动,而此际,彷佛连夜明珠发出的淡蓝幽光也跟着冷凝在每一道呼吸吐纳中,仅余眼神交缠犹掀波动。
映在姜守岁眼底的是一张神情难掩震惊的俊秀面庞。
欸欸,就说她若实话实说,一准吓着他,果不其然真被她惊得哑口无言。
以往还寻不到路子搭上他,两人离得远远,她尚觉能徐徐图之,可在救下他有了头一回接触后,整个心思便骚乱了。
她承认对待他,自个儿实是太躁进也太失女儿家的矜持。
但如何是好?她似乎病态般喜欢上逗弄他的感觉,一再又一再地试探底线,捋虎须不知死活,却这般乐此不疲。
咬咬下唇,苦恼地微晃小脑袋瓜,她轻语似叹,“督公最好提防我多些,见着你,我脑子里总想些乱七八糟的,下回若能再靠得这样近,怕是要把持不住,对你做些失礼的事了。”
跟着像拿出极大的自制力,她往后退开好大一步,对发愣的他又是灿灿一笑,敛衽一礼后随即旋身离开。
密室里很安静,杵在里边的男子宛若石化,那硕长身影彷佛变成其中一件珍藏,静然无声被搁在那木架边角落,与一切融成一片。
不知过去多久,路望舒才察觉到密室那道半敞的暗门外,有人正小心翼翼探看。
“师父……您、您可无碍?”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侍监一脸担忧,低低唤声,挨在暗门边的身影略显迟疑。
见到来者是自个儿唯一的徒弟袁一兴,路望舒发僵的面庞缓了缓,他抬手正欲抹把脸,却见手中仍紧紧抓握那拢着铁牌的一串络子,有暗香浮荡,令他忆及曾饮过的那碗梅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