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王一千三百岁的寿宴,各族首领自然到场。大抵又是一场众人献上贺礼与祝词,冰王欣然接受,众人举杯共饮,好不欢畅的戏码。
宴会终了,众人酣醉退场。冰王驱散殿上侍从,靠坐在王座之上,以手撑额,似乎有些疲累。
空荡的大殿,越发冷静凄清。
隐约有脚步声传来。
樱空释眼都未抬,声音清冷地问:“谁?”
一个黑发褐瞳的男子从阴影中走出,是云飞。
“是你。”樱空释看了他一眼,复又垂眸沉思,面上不见半分意外。
“是我。”云飞颔首,“樱空释,许久不见。”
樱空释没有回应。
云飞并不在意,只自顾自扫视了大殿一圈,最后目光依旧落在樱空释身上。
在云飞还不是云飞,而是那个没有幻术的冰族小王子之时,坐在这个王座之上的神是他和卡索的父亲。老冰王总是戴着王冠,手持权杖,披着那件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的凰琊幻袍,他威严的面容下隐藏着淡淡的自傲与不近人情。那时的云飞以为,这就是冰王应该有的样子。
可这时看见樱空释,云飞才发现,原来冰王居然有可能是疲惫的,无力的。他靠坐在王座上,被厚重的凰琊幻袍包裹,被沉重的王冠压迫。这刃雪城,究竟是他的城堡,还是他的监狱。
不,云飞又在心中否认,这座城不是监狱,他的爱才是。也许他每一次都注定要为爱所困。前世他为了卡索而死,这一世,要为了艳炟而活。
看着这样的樱空释,云飞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如果不是樱空释,这本该是他要承受的命运。凭空多出的这个人,为所有人开辟出一条活路。而唯有他自己,前后的道路都被堵死。他怀揣着过去的记忆,活在现在,没有未来。
樱空释似乎终于回神,他抬眸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云飞,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来这里——”云飞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决定将那个他隐藏了许久的真相说出,“是为了向你道歉。”
“道歉?”樱空释有些不解,“我以为你是来道谢。”
“两种都有。”云飞笑笑,“但主要是为了道歉。”
“樱空释。”云飞敛了笑容,面容一肃,正色道:“我为之前说你的那些话,向你道歉。”
“之前?”樱空释回忆了一下,并不太在意,“你说得都对。无需——”
“不。”云飞出声打断,“有一句话我骗了你,出于私心,我没有说实话。”
“无论你的话是真是假,我并不在意。”樱空释眼帘半阖,面带倦意。
“你会在意的。”云飞笃定地说,“而且,我也不想看到艳炟的一番心意再被你误解。”
听到“艳炟”两个字的樱空释瞬间睁开双眸,直视着云飞。
云飞勉强回以一笑,声音轻柔和缓:“我曾经说,艳炟宁愿自己忍受痛苦也要折磨你。这句话是假的。”
樱空释身子微微一震,眸中有痛色一闪而过。这是他最不堪回首的记忆,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
“她恨我。”樱空释轻声说着,也不知是在对云飞还是对自己说。
“不,她不恨你。”云飞的声音愈发温柔,为了梦境中那个让他心疼的艳炟,“她爱你。”
樱空释茫然地看着云飞,“可是她使用了那个禁术,忍受着元神被永劫之火焚烧的痛苦也要强撑下去。她不信我,她以为我还会对火族出手。”
他低下头,喃喃自语:“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云飞消失了,是我用火族威胁她,是我让她受苦。她恨我是应该的。全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