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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几次谢萍都看见杨咏晴对着代佳炜的背影发呆,还有几次抓到过她看向代佳炜来不及收回的眼神,以及她跟代佳炜说话时,嘴角会不自觉的翘起……
这个发现让谢萍觉得既得意又嫉妒,她自豪于自己能轻轻松松获得代佳炜全部的爱,而不必像杨咏晴那般爱得小心翼翼,但同时又对杨咏晴身上的那股子韧性嫉妒不已。
她仿佛不怕苦,什么苦都吃得下,不管是最开始在村里干农活,还是后来在水泥厂扛水泥、上夜校、考证书、当会计,她身上始终蓬发着一种如野草般的勃勃生机:风吹不倒、雨打不败、脚踩不烂,昂扬地活着,但凡稍微给点阳光养料,立马如春笋一般破土、拔尖,挡也挡不住。
谢萍不服气,不承认,心里却也是不得不羡慕,她想自己大抵只能做一朵娇花,好好被人养着,美美地盛开。
——
刘芳的孩子最终走了,他躺在一口精致的小棺材里,穿上簇新的衣服鞋袜,又被入殓师涂了点腮红。
闭上眼睛,完全看不出他曾经的痴傻,除了身体有些过肥外,他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孩子。
他被安葬在本市最好的墓园里,墓地是刘致和买的,一应丧葬之事也是他托人办的。
那天很应景,天空灰蒙蒙的,下着绵绵小雨,从始至终,刘芳都很平静,既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大喊大闹,她似乎早已预料到今日情形。
只是在最后封棺洒土时,忽然腿软站立不稳,杨咏晴及时伸手扶住她。
送葬的工人离去,偌大的墓园只有她和杨咏晴两个人,刘芳扑坐在墓碑前,一遍一遍擦拭儿子照片,嘴里喃喃:“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节哀。”
杨咏晴将伞撑在刘芳头上,为她遮挡风雨。
“你知道吗?其实我并没有很难过,我只是恍然觉得像做了一场梦,这个孩子是梦里带来的孽缘,他活着就是在惩罚我,曾经年少不自知,随意赌气选择终酿成恶果。如今他走了,代表着我受的惩罚也结束了。”
“不管是惩罚还是恶果,芳姐,你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杨咏晴怜惜地为刘芳撩起耳边湿发,“别再自苦了,你还不到30岁,往后余生,有很多时间可以重新来过。真的,如你所言,就当前尘往事只是一个梦,如今梦醒了,你该好好生活啦。”
她搀扶起刘芳慢慢离开墓园,走到拐角时,杨咏晴忽然扭头,看见不远处,一身黑衣、撑把黑伞的刘致和站在大树下,脊背挺直、表情肃穆,与天地融为一体。
没想到,他果真还是来了。
记得临行前,他拜托杨咏晴照顾刘芳,“我就不去了,省得给她添堵。”
当时杨咏晴还不信,觉得刘致和应该会来,果真如她料想的一般:他来了,亲自送这个孩子最后一程。
已进入腊月,天黑得越来越早,刚一下班,人都散了,杨咏晴坐在工位上发呆,今天送别了刘芳的儿子,她有些感伤,思绪不知不觉四处飘荡。
她不禁又想起了代佳炜,算算时间,他已经回去整整一个星期了,也不知在家里过得怎么样,当初自己仓促决定让他返乡,也不知是对还是错?
当时看到代佳炜为谢萍失魂落魄,又听见医生说“心病还须心药医”,杨咏晴斗胆赌一把,让代佳炜回去亲眼看见谢萍和她相亲对象在一起,这样他应该会死心的。
可如果自己赌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