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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明显也不行,难道她要一直跟个木桩似的,傻傻地站着,就为等刘厂长过来唏哩啪啦训斥一顿,然后让她卷铺盖滚蛋?
左思右想,杨咏晴都觉得不可行。
她悄悄抬头,见对面刘厂长没有任何举动,当下心一横,抬腿便跑。
边跑边思量:“管他呢?他要真是让我卷铺盖走人,我必得让他把这两天的工钱给我。虽然闲话……呃……我确实说了,但活儿我也是认认真真地干了,即便刨除几顿饭钱,应该也有点剩余。”
快速离开后,她决定采取“以不变应万变,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静观其变。
杨咏晴很是忐忑了一阵,发现并没有人找她,偶有几次在厂里碰见刘厂长,或者是后来有几次装大货车扛水泥,碰见刘厂长时,她倒是闪躲避让地紧,可对方却并没有对她表现出任何讨厌或不满。
完完全全当她是一个普通的厂工人。
后来杨咏晴特意跑去凉亭,坐在当日刘厂长坐过的位置上,拉来周远和代佳炜,让他俩站在当日聊天的地方,几次三番,通过模拟不同的声音大小,来测试当日的刘厂长能否听到她和周远的对话。
搞得周远直呼杨咏晴魔怔了,不知啥时候喜欢上话剧,自编自导自演不算,还非得拉壮丁,折磨他和代佳炜。背台词就不说了,语气轻重都讲究得很,大了不行,小了也不行,音量得刚刚好才行,关键是又没个标准,全凭自己揣摩。
“大导演,您老好歹给句准话,这句‘可他错得更多啊,她有恨,干嘛不去找那个男人报仇,就只会欺负弱女子!’到底是重读,还是轻读,到底是捏着嗓子学女声,还是放开嗓门扮男声?您给句痛快话,不带这么折磨人的。”
周远装出一副被折磨得有气无力的样子,一手拿着一张纸,另一手搭在代佳炜肩膀上,“小丫头,也就我们大炜性子好,否则换哪个男生,肯跟你瞎折腾?”
杨咏晴默默拿过周远手里的纸,愁眉不展,尽管她做过很多测试,可结果只有三个字:不确定。
有时她觉得能听到,有时又觉得听不到,这完全取决于说话的轻重缓急,细微的差别就能引起不同,而她已没办法完全复原当时对话的所有语气和音量。
她定定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凉亭,那个地方离这个花坛也是刚凑巧,不近也不远:远了不管音量多大,不管语气多重,都不会被听到谈话内容;可要是再近一些,音量再小也会被听见,根本不必还费心做什么测试。
她无力地闭上眼睛,摇摇头,决定放弃。
“小晴,你到底咋了?”
一改先前的吊儿郎当,周远抓住杨咏晴胳膊,一脸担心,“哥刚才跟你开玩笑呢,你要是不满意,咱们再试嘛,这又不费啥。你说,是吧,大炜?”
他已完全忘记当日同杨咏晴站在这里聊天的情景,即便有那几句模棱两可的情景对话,他还是没能联想到一起,而杨咏晴也从没对周远说过自己所见,她不想徒增一人的烦恼,又于事无补。
“是啊,小晴,不妨事儿的。或许我们可以请女孩子过来帮忙,看你上面这几句话,好像是女孩子的口吻,请……”
“不用了,我是闹着玩的。”
杨咏晴突然打断他的话,然后冲代佳炜抱歉一笑,“要让别人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我嘛,你俩可得替我保密,千万不能说出去哦。”
到底是代佳炜心思敏感细腻些,仅凭几句没有上下文语境,也没有明确人称代词的话,就能推断出这是女孩子的口吻。幸亏她没有提前交代任何相关的事情背景,纸上几句话也被她模糊处理过,这才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只是在编演话剧玩。
“走吧,就当……过一个瘾了,”
既然被误以为是自己想演话剧,那索性将错就错,省得他们会胡思乱想。杨咏晴拉住两人胳膊,由衷地致谢:“谢谢你俩愿意陪我疯玩,等发了工资,一定要请你们吃饭,可不许拒绝啊!”
“哈哈,好啊!也有我晴妹请吃饭的时候,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客气,哈哈哈……”
三人说说笑笑,各自回宿舍。
此后杨咏晴再不提这件事儿,只是这个凉亭,从此成了她的梦魇,每每被惊出一身冷汗,白天她必要远远绕开,绝不肯多看一眼。
三伏天
有入厂第一天扛水泥的惨痛经历打底,后面的活儿都很稀松平常,虽然中间又扛过几次水泥,但像根野草一样,杨咏晴很快就都适应了。
不知不觉间来厂里已经一月有余,杨咏晴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里,虽说干活儿的时候时常灰头土脸,可大家都如此,也显不出自己更狼狈,而且下班后能痛痛快快地冲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这在家里想也不敢想。
尤其是厂里食堂管饭,能吃饱,她明显感觉自己胖了不少,先前的衣服有些扣子都扣不上啦。
厂里上班时间一共是8个小时,下班后时间归自己所有,她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不像在家里跟个陀螺一样,不是忙庄稼活儿就是在家做家务,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现在下班后没事儿做,她躺在床上,反而觉得哪儿哪儿都变扭。
偶然有一次,胖婶儿她们织毛衣,有个翻花的样式怎么都弄不好,和高婶儿两人讨论研究半天,杨咏晴端着脸盆路过,看一眼,立马看出问题所在,顺手指点一二。
她家里穷,买不起毛衣毛裤、围巾袜子,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会织毛衣了,记得十岁那年第一次给母亲织块绿色头巾,母亲一戴很多年,上面满是破洞还舍不得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