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阇王子问:“你还有什么事?”
越翎不答,推开旋紫苑坊二楼的窗。
一阵秋风拂面,携着西番莲花馥郁的香味。然而在那浓烈的芬芳之中,越翎的鼻尖似乎嗅到了一丝淡淡的书墨味,从遥远的地方飘来,萦绕在他的心头。
一架六铜铃鎏金车舆缓缓驶入分野外城,铃音回荡在空荡的街道上。
恰如三个月前,她第一次来到分野城一样。
那阵风也吹起了车舆上的帐幔,越翎从二楼临街的窗前向下望去,正好落入那轻纱帐幔中,一双沉静如松墨的眼眸。
“我喜欢的人回来了。”越翎说。
凤头犀(二)
分野城的九月仍然燠热,与三个月前岑雪鸿第一次抵达这里的时候没什么不一样。
应该是秋季的。
在朝鹿城,它指向一场炫目的金色。日光从银杏树的枝叶罅隙间洒下,落叶铺满了街衢小巷,货郎牵着驴从落叶上走过,世家贵族的车舆从落叶上碾过,垂髫的孩童们从私塾放了学,打打闹闹地从落叶上追逐跑过,都会发出很好听的声音。风里携着桂花的香味,不经意地闯入呼吸之间。
月亮也圆了,挂在树梢头。人们坐在庭院里,温一壶黄酒,拆螃蟹,絮絮叨叨地讲一些琐碎的话。朝鹿城的秋季,如一千年前一样宁静。
远方的人回来了吗?
岑雪鸿拎着一壶酒,去那座没有名字的石头山上看望天瑰。
天瑰、弥沙、檀梨、玉郎,三个月前她在分野城认识的那些人,一个接一个地不在了。走的走,散的散,像尘嚣远去,潮水退去。
岑雪鸿一个人走到了石头山上。
再次发作的五魈毒让她更为虚弱,即使是常年练武的身体,走到石头山上竟也喘息了半晌。岑雪鸿扶着枯木休息了一会儿,却看见在那片已然凋零的玫瑰丛中孤零零屹立的墓碑之后,转出来一个身影。
岑雪鸿愣愣地望着那身影。
息露与她对视半晌,有些不好意思地用中洲话向她打招呼:“你好。我是息露。”
岑雪鸿点了点头,还有一丝茫然。
“我知道你,之前在古莩塔家的宴会上,我见过你,但是你可能不记得了。”息露知道岑雪鸿不认识自己,更不知道分野城和炽金宫中的种种关系,想了半天要怎么向她解释,“我是息家的……嗯,我是卢阇王子的……我和越翎……呃。”
其实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出现在这里的人,只有一种关系。
息露最后说:“我是天瑰的朋友。虽然也许她并不这样认为。”
“你在这里怀念她,就是她的朋友。”岑雪鸿看了看他,取出酒壶和酒盏放在墓碑前,斟了满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