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训诫……是没话找话说吧?单纯想要指责,想彰显身为父亲的权威?
章瑜婷在微笑间不断告诉自己,只要不在乎,对方的喜怒哀乐便影响不了自己。
过去她为父亲的偏心愤怒,为父亲的责备躲在棉被里头痛哭,为了想得到父亲一个笑颜、一句夸奖,竭尽所能地讨好,可结果如何?她争到了、得到了?从来都没有。
她再也不要傻气,再也不要做无用功,只要学会不在乎,就什么事都没有。
“父亲说得是。”她又低头应和,乖巧得让人挑不出错。
对于女儿的听话,章政华应该高兴的,但那么明显的敷衍,他怎会感受不到?带着说不出口的狼狈,他挺直背脊,轻咳两声说:“好生与你母亲学学,身为女子就该遵守三从四德,否则日后出嫁,会丢尽娘家颜面。”
这种话任何女人都无法辩驳,彷佛女人打从出生那刻起,一辈子就是为了男人而活,用压抑自己、束缚自己、逼迫自己,来让男人过得惬意。
不过,很抱歉,她不同意。
章瑜婷脸上的笑意半分未减,“是的、父亲。”
她的婉顺,让章政华觉得像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心头憋得更厉害,只是这会儿再有多的训斥也说不出口,他最终只能甩袖离去。
目送父亲离开,她轻咬银牙,吞下不该存在的委屈,走进母亲屋里。
屋里没留人伺候,章瑜婷凝望着背对自己的母亲,见母亲不断深吸气、深吐气,极力压抑自己的哀伤与委屈……她心酸了。
母亲从不在人前表现愤怒不满,从不让人看见她对父亲的怨恨,可不就是因为这样,才会积郁成疾?她用自伤来圆满父亲的欲望,凭什么呀!
“娘。”
听见女儿的声音,方氏转头之际,已经换上一张笑脸,她起身拉女儿,笑道:“娘给你留了四喜斋的点心,来尝尝。”
这么难受,还要假装无事吗?
心酸得更猛,伸手抱住母亲,把头埋进她怀里,章瑜婷轻声道:“没关系的,爹不疼您、瑜儿疼您。”
闻言、方氏一怔。
她不哭的,她精明能干坚强,她从不对人示弱,但女儿一句话,让她来不及收妥的酸涩化为盈眶泪水。
仰高下巴,方氏把眼泪逼回去,捧起女儿的脸,执意笑得灿烂,“傻瑜儿,谁说你爹不疼娘?你爹对娘可好了,你别胡思乱想……”
章瑜婷咬紧下唇,倔强地迎上母亲视线,“父亲的话,我全听见了,其实娘心里明白的,对不?”
“你在说什么?娘又明白什么?”言语间,方氏透出几分慌乱。
“明白柳姨娘才是父亲心尖上的人,明白比起正妻元配,父亲更看重青梅竹马,更想把自己的心、感情、财富,一切一切全数给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