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池鸷演不下去了,手臂在动,嘴唇在说,却不知道传达出来了什么。他心神不宁。白国主的声音从高台传来,“你叫什么名字?”
池鸷。
这两个字梗在了他的喉咙里。他不配用这个名字出现在白国主面前。
池鸷用了那个熟悉的化名,“白池。”
白国主的哈哈大笑声,让池鸷臊得不行。
白国主道:“好。谢谢。上天待孤不薄,最后几日有你陪着孤。”
白国主没说什么。透过阴影,池鸷看见白国主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大约觉得酒的味道不错,一杯不尽兴,他直接端起酒壶,仰头灌酒。
池鸷没有从屏风后面出来,还在动着两个小人,透过屏风,看着不远处模糊的人影。
酒壶桄榔一声,掉在了地上。池鸷再也忍不住,冲上了高台。
白国主抱着玩偶,醉得厉害,嘿嘿笑了两声。摸着小池将军的脑袋,咕哝道:“不等你了,烦死了。”
原来白国主还有这孩童的样子。白国主翻了一个身,差点从椅子掉在地上,池鸷把他扶正,他又歪七八扭地倒在扶手上。
他这么仰着看池鸷。池鸷现在是完颜珏的外族人的样子,除了高大这一点,其余和池将军完全不沾边。
白国主大概是醉得厉害了,对他道:“池鸷。”
白国主在他面前,称呼的都是池大将军或者生疏地喊“他”。这声名字,明明没多说一个字,却饱含浓浓深意。白国主从来没说过自己想念池将军。可是这短短的一声里,叫人读到了那种暗藏的情绪。
这是何种感情,让一国之主和一国之将,隐忍至极,不表露分毫。可心照不宣的两个人又懂得彼此。
池鸷没来由地心痛,道:“陛下,我在。”他也叫池鸷,可不是白国主口中念的那个池鸷。
白国主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我,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池鸷。”
白国主有点困,尽量让困倦的眼睛不那么快合拢,眼皮眨眨,用力咽下喉咙里的腥甜,还是有一丝血液从他嘴角流出。
那黑色的血液让池鸷的心脏像被攥紧了。
“外面什么声音,好吵,我困了。”白国主把玩偶抱得很紧,脸颊贴在上面。
外面是如豆子般的雨滴打在地上的声音,倒像是马蹄落在地上的声音。池鸷敛眸,故作镇定道:“哦?外面应该是军队归城吧?池将军回来了,陛下,你见见池将军再睡吧。”
白国主睁大了眼睛,摇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你很想见池将军,池将军也很想见你,你应该还有话对他说。”
池鸷感觉自己心痛到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他像个不会动的人,只知道站着,手里还捏着那两个竹签小人。
过了良久,白国主声音浅到似乎马上要消失,池鸷还是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相聚别离,迟早之事。最后一面,不如不见。”
“他懂我。”
玩偶掉在了地上,白国主歪着身体,双手无力垂下,人倒在了椅子上。
池鸷感觉自己也不会呼吸了。捡起那个玩偶,放在了白国主的身边。眼角余光,看见砚台下方压着一封信,信封没有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