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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大夫凝视了小院一会儿,飞身上马,扬鞭离去。手下们亦各自出发,三三两两往杏花楼附近的闹市赶去。
“他们快来了,你倒是闲情逸致,和花老板在这里不慌不忙的饮茶。”莫青衡把一应事宜安排妥当,提着袍脚三步并两步来到杏花楼二楼的雅间里,却看到花维和孙康围坐在炭炉边,面前的小案上摆着整套精致的紫砂壶茶具。
“上好的猴魁,之前在我母亲那里好不容易弄来的贡品,你确定不尝尝?”孙康抬抬示意莫青衡坐下,“喝茶论道有何不好,以人之逸,待水之劳。”
“唉,你说什么都有理。毕竟跟那些讼棍过招久了,也学得无礼辩三分起来。”莫青衡话音未落,却被一只纤细白皙的玉手扯住腰带,牵引着坐了下来。
“我的地盘,无论是大将军还是未来的寺卿大人,都得客随主便。”花维一面掩嘴偷笑着,一面翘起兰花指,将新斟的热茶搁到莫青衡面前。
“我这里你可是第一次来,咱们一起以茶待酒敬下未来的寺卿大人,祝青云直上,飞黄腾达。”
花维不愧是生意场上的高手,三言两语不留痕迹的恭维就让孙康格外舒坦,一扫近来身兼数职的疲累。
“那胡人少年怎么样了?”孙康将噙在齿间的香茶缓缓咽下,关心起莫青衡的部署来。
“都照你的吩咐办,捆在正厅的堂屋里,扒了衣裤,一丝不挂。”说到这里,莫青衡忍不住偷笑起来。
孙康直视远方,街市上人流熙攘,叫卖声此起彼伏。不少店铺红灯笼已然高挂,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这馊主意,也就咱们廷尉大人想得出来。”花维懒洋洋的站起来,凭栏远眺,镶了羊脂玉的锦带勾勒出他盈盈一握的腰身,“拖延时间有那么多办法,为何偏偏用这着。”
“你这也算是将功折罪。”孙康放下茶杯,把手抄到袖中取暖,“和战场上一样,兵不厌诈罢了。那胡人少年赤身裸体在他们预料之外,必会疑心其中有诈。他们分了神,我们才能更好行事。话说回来,这还得感谢你的杏花楼四处都装上了地龙,做饵的胡人少年才不至于失温冻死。”
“他们不可能相信你会这么好心,把抓到手的胡人药童就这么还回去。”莫青衡神情严肃,“其实我也不大明白,为何你不在这里多多布置精锐埋伏,把那作恶多端的胡医和他的喽啰一网打尽。”
“他们想多了。既然我想得到的信息都已问出来,再不愿意用朝廷的米粮去养一个废人而已。”孙康脸上浮现出久违的微笑来,“何况,我想和陈姑娘一同喜迎新春了。”
67。解救(下)再好的狐貍也会有露出尾巴……
“喵。”一声细小的猫叫传来,接着一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从桌角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你怎么把它带来了?”莫青衡哑然失笑道,“莫说它能撕咬抓捕,一旦打斗起来,这家伙就算自保也难。”
花维把闹闹一把捞进怀里,对莫青衡娇媚地翻了个白眼,“它可还是只小猫咪,听不得这些打打杀杀。”
“闹闹身手的灵活程度不亚于你,飞檐走壁什么比你敏捷多了。”孙康抽手挠着闹闹的下巴,黑猫眯起眼睛,发出惬意的咕噜声。
“而且墙缝和床底,你这么人高马大勉为其难,它就不一样了。对不对,我们的小乖乖?”花维用尖削的下巴摩擦着闹闹的天灵盖,或许是不耐烦了,闹闹抬起前爪,用肉垫推了推花维的脸。
在闹闹的事上,孙康和花维一唱一和,令莫青衡颇为郁闷。他想不通,不过是只乳臭未干的半大黑猫,怎么就一下子让两个作风背景截然不同的大男人结为统一战线,异口同声怼起他来。
“看,他来了。”孙康指指街道尽头白马黑衣的男人,在一众人流中颇为醒目。
“你确定?”花维迟疑间,宁大夫已临近杏花楼侧楼。
“莫青衡,借你百步穿杨的慧眼一观。”孙康望向楼下遍身肃杀的宁大夫,“这小子你搞的定吗?”
“难,我估计他身边也有帮手,但抵挡一阵没有问题。”莫青衡连人带马打量着宁大夫,“你确定他是北羯人?”
“基本确定,画像,那胡人少年的供述,以及医馆搜出不显山露水的蛛丝马迹,再好的狐貍也会有露出尾巴的时候。”说起自己的老本行,孙康自信满满道。
“北羯人尚武,男孩子从会走路起就被带到戈壁滩上集体操练,不分贵族与否,骑射格斗都是必备技能。稍微大一点,便会让他们组队尝试着去围猎狼、虎等猛兽。”莫青衡端起茶盏,给自己斟上满杯碧绿的茶汤。
“那岂不是很受苦?尤其是那些娇贵的王族子弟,他们的父母可狠得下心?”花维轻蹙柳眉,
“据说北羯腹地,除绿洲之外大多为荒原戈壁,寸草不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
“这个主意就是大单于想出来,由贵族到平民自上而下推行的。”莫青衡一面紧盯宁大夫的举动道,“那里人的想法和咱们不一样。咱们是诗礼传家,他们以战死为荣,病死为耻。北羯人,哪怕是年过花甲的老翁,很多时候脱下身上穿着的衣裳,都是一身饱满精壮的腱子肉,没几个赤手空拳的中原男子打得过。”
“你能挡他一阵子就行,最好能拖住他,时间越长越好。只记住一点,且莫伤了你自己,至于那胡人少年,生死不论。”孙康见宁大夫翻身下马,随即握紧了腰间佩剑,“剩下的交给我,花维,你待会领着我到后面去换身衣裳,从密道里去院门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