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还有多久能到?”锦晟声音有些干哑地问。
船家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见锦晟一副快虚脱的模样,不由递过水囊,笑道:“还早呢!客官要到驰江镇上,还得在寨下换上竹筏才行,那一段浅礁多,小老儿这船是过不去的。”
锦晟喝了口水,闻言差点没昏过去,索性扭头进了渡船乌篷之下,也顾不得身上丝绸的好衣裳,直接在蔺草蓆上倒头便睡。
船夫见着这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如此不顶用,不由摇了摇头,在心里暗道:这位贵人果真是养尊处优,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
待锦晟转醒,已是来到寨下。先前得了那船夫赠的几口水,他爽快的多付了银两,与那笑呵呵的船夫道别后,他又依言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了竹筏渡口。
幸而艄公尚未撑离,让他赶上了最后一趟,锦晟这才瘫坐在竹筏上长长舒了口气。
“若能成功寻到衣云深,看本侯不狠狠骂他个两句!住在京里多好,偏要到这穷乡僻壤,让本侯一阵好找。”他口里咕咕哝哝骂着,一边戴上了艄公递给他的宽檐草帽。
要是在京里,打死他都不会做这么掉形象的打扮,他安陆侯锦晟平时出门必然鲜衣怒马,风姿楚楚,哪里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不过为了自己那难以启齿的目的,这一趟越辛苦,他便越觉得值得。
又是一个时辰的行船,终于让锦晟踩到土地上。
这回他没再傻得劳累自己的双腿,走进村里雇了辆牛车,让村人送他至驰江镇,恰恰在太阳西下时,踩着红橙的霞光,终是找到了地头。
“应该是这里了吧?”
在镇子的郊区,锦晟远远便看到一户以竹为篱的院子,又累又渴又饿已让他无暇再多想,上前直接敲了敲大门。
“来了。”
很快地,里面传出了一声清脆甜美的声音,在这样的热天里闻之悦耳,让锦晟身上的暑气都消去不少。
不一会儿门开了,探头出来的是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女。
少女明眸皓齿,肌肤白皙,衬着墨黑大眼给人一种灵透的感觉。一袭简单的青色棉布衣裙,头发紮成辫,整整齐齐地绾成了双螺髻,气质清新干净,尤其她那巧笑倩兮的模样,望之令人欣悦。
因此即使感觉浑身燥热,锦晟也按捺住脾气,放缓了语气,“这里……可是衣府?衣云深老爷之府?”
少女打量了锦晟一眼,眼神清澈温和,就像森林里不识危险的小鹿那般纯净,之后不知怎么地微微收敛了眼神,脆生生道:“老爷不敢当,这里正是衣府,家父在学堂授课未回,不知大人远从京城而来,寻家父有何贵干?”
锦晟听她这回话,有趣地挑了挑眉,“若衣云深是你爹,你应该是衣向华了。我是你爹的旧识,路经此地特地前来叙旧,你怎么知道称呼我大人,还知道我从京城而来?”
衣向华浅笑道:“家父虽不及『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境界,但会来寻家父叙旧谈事的,往往都有些身分。大人衣着不凡,气质矜贵,看上去必非平民百姓,何况大人在说话时手习惯放在腰际,那是垂挂牙牌的地方,所以小女子猜测大人是京里来的大官……”
越说,衣向华的表情越古怪,最后她试探地问:“大人该不会……姓锦?”
聪明!锦晟笑容越来越盛,他当真开始欣赏这衣家小女娃了。“你爹可曾提过我?”
“提过的,父亲常与大人鱼雁往返,因父亲日常都在学堂,信都是小女子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