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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辂说过他父亲很有钱。琬蝶没想到的是他父亲富可敌国。即便如此,关辂丝毫没有富家子弟的纨夸气息。
相处月余,她发现他待他的保镖就像他们是他的家人一般。最初几次他对他们的峻厉态度,是因为她的缘故。他们竭力保护他,他则一心想著保护她。关辂果真终日待在这间封闭的楼层,他自己下厨做三餐,而且厨艺极佳。
事实上,他的保镖们更像他的伴护。他们只是陪著关辂,随时准备以防万一──好像屋里某个角落随时会跳出一个人,拿武器指著关辂加害於他。
大部分事情关辂都自己动手。他煮饭、洗衣、打扫屋子。他还自己熨衣服。他体贴,细心,温柔,风趣。
他爱她。他说过,她也可以从他的一些小动作,从他的眼神,看得出,感觉得到他的爱,他的深情。可是他从来不碰她。除了偶尔搂搂她,握著她的手,用深情的眼凝望她,他没有吻过她,或试图有其他要求。有几次琬蝶想主动亲吻他,他都不落痕迹地避开,说其他话,做其他事,当做她没有过任何想和他亲密的动作或反应。
「琬蝶。」他来到她身后,轻柔地拂抚她肩后的秀发。「你想回去了吗?」
「我在想,」她慢慢转过来,面向他。他停止拂弄她的头发,手停在她肩上。「你真的爱我吗,关辂?」
她肩上的他的手微微一僵,他的声音是柔和的,充满感情。「我爱你甚於我的生命,琬蝶。」
「我是说,你像爱一个女人那样爱我,还是像爱一个朋友?一个好朋友?」
他的手掉了下去,他把它插进笔挺的裤子口袋。「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疑问?」
「这不是突然的。」她从他身前走开。只要面对他专注地凝视她的眼睛,它们便如会向她施咒般,使她无法清晰思考,只想爱他,疼他的孤单,陪著他一辈子──以他的柏拉图方式。「我们在一起一个多月了,关辂。每天早上你去接我,吃过晚饭,十点以前一定送我回去……」
「你愿意留下来?我不敢问你啊。」
他惊喜的反应差点令她忘了她下面要说的话。琬蝶立刻转开脸,看任何地方,就是不看他闪亮的眼睛。「你知道吗,关辂?只要能看到你快乐、开心,能看到你眼中不出现阴郁、忧虑,我什么都愿意。」他的沉默使她不得不转过去看他。他的脸色沉郁。
「你似乎不大高兴。和我在一起,你不快乐?待在这屋里,你受不了了?我提醒过你……」
「我知道你说过什么。我记得。我受不了的是我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们不是真的在一起。」
他双眉凝结。「我不明白。」
琬蝶摊一下手。「我们在这里,一整天,一起做许多事。我们一起看书,不,你教我如何在最有效率的时间内,吸取书本里的精华。你教我如何精准的记忆、记录下文宇中的摘要。我和你一起浇花,一起做菜,一起看电影。」她掰著手指,声音不知不觉地提高。「你甚至让我看你工作,我相信你的工作情形应该是最机密,但是你让我在旁边观看,你甚至向我示范你如何只用几个按键向你的员工发布命令,或传达你的旨谕。」「琬蝶……」
「我还没说完。你在这过的是遗世独立,完全隐密、隐私的生活。你像只笼中鸟一样过了二十几年,你不愁一切,可是你一无所有。你比街上的乞丐过得还要空虚。我一想到你孤孤单单被囚禁在这里那么多年,我的心就扭绞似的疼。」「琬蝶……」
因为哽咽,他声音变得很低。她也没注意到自己激动得泪流满面。
「我不在意,更不在乎和你就只待在这屋里,因为我了解你必须足不能出户的原因。但是你让我看见你的机密工作室、你的电脑控制中心。你让我分享你的生活,你所谓在黑暗中,不可为人知的生活,你却始终和我保持著一段距离。你爱我,可是你把你的心、你的思想藏起来不让我看见。我们每天在一起,可是我完全接触不到你。我每天看著你,而你对我而言却等於是个隐形人。」他突然走过来,手伸向她。
她的手也伸出去,却是拒绝他。「不要抱我,现在不要。」
他真的不敢动弹地立定,她又不忍心了。
接著怒气和沮丧又一起涌上来,她克制不住地喊,「你总是这样!总是受了伤,受了委屈,又怯怯的样子,教我心里为你难过,心疼得想把我的爱统统给你。等我接近你,靠近你,你又害怕的退缩进你的保护壳里。你这么怕我,我们不要再见面好了!」凯文和马丁这段日子都习惯也接受了她和他们主人在一起,他的安全无虑。这时听见她高声喊叫,都跑进了起居室。关辂轻轻对他们挥挥手,他们互望一眼,便退了出去。关辂静静凝望她。「我是害怕,琬蝶。我怕的是如果我随心所欲,我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我不要伤害你,不要我们的爱受伤害。我不要失去你。」琬蝶抹去眼泪,看向他。「你知道吗?你快让我变成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了。」他僵住。「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她喊完,记得很可能就在起居室外偷听的另外两个人,气恼得跺跺脚。「关辂,你事实上根本是个毫无隐私可言的人!」他非但不生气,反而无奈、苦涩的扯扯嘴角。「谢谢你提醒我。」
琬蝶恨不得踢自己一脚。「哦,对不起,关辂。」她走向他,但他没动,木立著。她只好停在他面前,把本来想拥抱他的手无处放地靠在身侧。「我不知道我今天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我受不了当你明明有心事,想著什么,想得眉头都皱在一起,转眼又对我扮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什么事,琬蝶。」他举起手来了,用指背轻抚她颊侧。「我只是想你。不管你是否在我身边,我想的都是你。」「那你为什么……」她瞥一眼起居室外面,把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