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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出乎阿备预料的是,蹇图死得太快了。
阿备本以为他怎么也能撑个十天半个月再死,结果没想到抬回家里之后不到两天就死了。而这两天阿备又偏偏正在被关小黑屋,之前计划好的一些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准备。
“蹇图一死,蹇硕肯定会出手。说不定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如今之计,只能做好两手准备:一是要把之前的计划尽快开始;二是要对蹇硕的出招见招拆招。如果实在抵挡不住,那就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暂时离开司隶,流亡一段时间。”
虽然流亡天下并不是一件好事,但阿备对此还是非常有底气的。毕竟,这时候的人口户籍制度还不是很完善,多的是流亡人士隐姓埋名然后越过越滋润的例子,比如后来威震华夏的关二爷、比如一直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徐元直……
阿备盘算了一下,靠着他阅读上千本历史爽文积累的各种基建、种田知识,以及不多但够用的三国历史知识,他提前找个没有受到战乱太多波及的和平之地,利用金手指发点小财,做个安安稳稳的富家翁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打定了主意之后,阿备的心迅速地稳定了下来。他甚至还能反过来安慰焦急不已的公孙瓒和刘德然,让他们尽管宽心,他自有办法。
公孙瓒和刘德然不由地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刘备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他们见刘备眉目舒朗温和、神情飘逸自信,就知道他刚刚的那番话绝对不是现编出来宽慰他们的,而是实打实有根据、有信心的。
公孙瓒和刘德然不由地相视一笑,心中松快了下来。随即,两人也都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对刘备的评价更加上了一个台阶。
蹇硕的出招来得极快。
这天下午,一个年轻黄门就带着一大群人找到学舍里,嚷嚷着要找刘备讨个说法。甚至还有嚣张的仆从,一进院子就要打要砸的。学舍的学子们奋起反抗,霎时间整个场面都失控了。
“来者何人?到底是来讲理的,还是来找事的?”卢植人高马大地站在台阶上,威严的目光四下一扫,顿时控制住了整个局面。
年轻黄门拱手行礼,尖利的声音慢条斯理地道:“见过卢先生,在下是中准令下的一位属官。我们来这里,自然是来讲理的。”
中准相当于现代的市场监督管理局,中准令就是管理局的局长。
之前,这个部门是归属于大司农管辖的,被叫作“平准”。今年灵帝把这个部门划归给了宦官们管辖,名字也改作了“中准”。
“既然是来讲理的,为何一进院门就喊打喊杀的?”
“卢先生见谅,实在是因为受了不平的冤屈,所以才一时情绪激动。”年轻黄门冲着身后的仆从使了个眼色,那仆从就将一个畏畏缩缩的中年汉子给推了出来。
那中年汉子显然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人,见了这番阵仗,早就吓得两腿直哆嗦。如今被仆从一推,更是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年轻黄门的目光在院子中逡巡一圈后,快速地锁定在了刘备的身上,用他阴阳怪气的语调似笑非笑地道:“这位就是之前和曹都尉共破大案的刘备吧?你可还记得此人?”
阿备知道这就是宦官们在挖了坑等着他跳。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要是不上前去踩上一脚,怎么知道这个坑被人挖在了哪里、以什么手法挖的、挖得有多深?
因此,阿备大大方方地走出了人群,坦然自若地走到了中年汉子面前,认真地观察了起来。
年轻黄门见此刘备如此镇定,不知为何,突然就先心虚起来了。
他不断地在心中给自己默念: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又是个无权无势的白身,就算再怎么样也肯定斗不过蹇常侍!不怕不怕!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年轻黄门这才好不容易稳定住了心神。
“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阿备围着中年汉子绕了一圈,又细想了片刻,终于确定了,“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个卖猪肉饼的小贩,四天前我去雒阳城的时候还在集市上买过你的饼。”
那个充满腥味的猪肉饼,可以说是让阿备终身难忘。
年轻黄门笑道:“你还记得就好。”随即对着中年汉子道,“你有什么冤屈,还不快说。”
那小贩哆嗦着道:“四天前,这个人来我的摊子上买猪肉饼。他……他……他吃了我两个饼,但却只给了一个饼的钱!”
现场的众人顿时一片哗然,学舍众人更是个个都变了脸色。
士可杀,不可辱!这饼钱虽然不多,但里面牵连出来的“尊严”二字,却比天都大!
公孙瓒最受不了被人冤枉,当即跳了出来:“你胡说!那天备弟买饼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他明明只吃了你一个饼,给了一个饼的钱!”
刘德然也站了出来,声援道:“对!那天我也同行!我也看到了!就是吃了一个饼,给了一个饼的钱!”
“你们两个都是刘备的同学,肯定都是向着刘备说话的。你们说的话又怎么能算数呢?”年轻黄门冷笑一声,转头狠狠地盯住了刘备,“刘备和曹都尉不是最讲法律,最讲公道的吗?你们还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你,吃了两个饼,却只给了一个饼的钱!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说的公道吗?”
刘德然平日里最敬重刘备,如今见他蒙受不白之怨,顿时气得浑身发抖。他从衣襟里掏出荷包,直接将里面的五铢钱全都当场倒了出来,恨恨地道:“我刘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也不是付不起一个饼的钱!你少拿这事侮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