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果然,曹不兴收到这份礼物后非常高兴,非常满意,走到哪儿都随身带着,见到感兴趣的东西就立刻打开画板开始画。
同时,见自己的上官如此懂自己,曹不兴对刘备也更加死心塌地了。
这种和谐友好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糜竺热情地邀请刘备等人泛舟游玩的时候戛然而止了。
那是海船开出港口之后的事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原本说说笑笑的刘备一行人全都沉默了下来,低头盯着眼前的一小块甲板,双目无神,一言不发。大概一炷香的时候,一个浪头拍打过来,失重感猛然来袭,刘备等人再也支持不住,扑到船舷上就开始大吐特吐。
糜竺在一旁急得不得了,一边不住地递蜜水、送布巾,一边一叠声地自责道:“都是我不好,光想着今天天气晴朗、风平浪静,适合出海,没考虑到几位恩公不适应海上的风浪。真是该死、该死……!”
阿备也挺纳闷的。在现代社会,他也是做过摆渡游轮的人,并不觉得怎么晕船。这糜家的海船才刚驶出港口一两里远,自己就晕得这么厉害,实在是不应该啊。
阿备一行人中,曹不兴的水性最好。吐了一阵之后,已经清醒了很多。他半个身子搭在船舷上,歪着脑袋,好奇地问道:“糜家主,你怎么没事啊?”
糜竺笑道:“我经常跟着家里的海船跑生意,早已习惯了海上的颠簸,自然没事了。”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突然吹来,将还船吹得倾斜了三四十度。糜竺惊叫着扑到了船舷上,死死地抠住手里的木板,在反复的颠簸中稳住身形。
一盏茶的时间后,海船终于恢复了平稳,而趴在船舷上大吐特吐的队伍中又增添了一个糜竺。
要不是身体实在难受得没力气了,阿备很想大笑一番。事实证明,在海洋的风浪面前,再老道的水手也会晕船。
阿备模模糊糊地想起来,某乎上就有老船员爆料,即使在加装了许多平衡设施的现代轮船上,也避免不了晕船;他们甚至见过有老鼠晕船晕到直接跳海的。
被这么一搅合,泛舟游玩的事情自然是不了了之了。接下来的一整天,刘备一行人都是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慢慢地恢复精力。阿备也抽空思考起了汉代船舶的改进方案。
这天晚上,糜竺来到了阿备的房间,亲自送来了食物和医药。一番嘘寒问暖之后,糜竺拿出了一副海船图。
阿备随意地扫了一眼,认出那是曹不兴之前在参观海船队时画的。
这几天他教了曹不兴一些简单的透视知识,曹不兴很快就将其运用到了绘画当中。因此,曹不兴的画有一种超越东汉时代的立体感,很容易辨认出来。
糜竺很诚恳地道:“在下见曹恩公作画用的纸张不似凡品,异常精美,便向他打听纸张的来源,得知是刘恩公亲自制作的。刘恩公之前说想要做点生意,不知是否愿意和在下合作卖纸?”
紧接着,糜竺又讲述了计划卖出的纸张价格,以及刘、糜两家各自的分润。计划很是周详,分润也十分公道,内行人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阿备确定糜竺的确是一位忠厚长者,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合作伙伴。虽然他还是对糜芳的存在有些介意,但转念一想,只要不让糜芳参与重大的事务、远远地调开,也不是不能接受。
拿定了主意后,阿备也没有跟糜竺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道:“我正有此意。另外,我还有一项更大的生意想要和糜家主合作,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告知。”
阿备在桌案上摆出郡太守的黑犀印和青色绶带,道:“实不相瞒,商人只是我方便行走的假身份。我实际上是陛下亲授的玄菟郡太守,刘备,刘玄德。这次出行,正是要去玄菟郡上任,路过徐州。”
糜竺完全愣住了。
商人的消息最是灵通。虽然糜竺远在徐州,但也对雒阳城内的新闻知道不少。从“协杀蹇图”到“进献石炭矿”再到“跃升郡守”,糜竺早已对这位皇帝面前的新晋红人神交已久,钦佩不已。
现如今,自己年少俊朗的恩公突然亮明身份,说自己就是那声名鹊起的刘备。对于糜竺来说,就像是追星族在小超市遇见了偶像,有一种梦想突然成真的不真实感。
在巨大的震撼之后,糜竺很快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糜家不缺少生意,只缺少靠山。如今雒阳新贵、皇帝红人、太守本尊就在他面前,他有什么理由不将其牢牢抓住呢?
糜竺立刻摆正衣冠,拱手作揖,拜谒道:“府君!”
阿备虚扶了糜竺一下,笑道:“我跟你表明身份,是因为我想以玄菟郡太守的身份和你商谈通商之时。等我到玄菟郡上任之后,除了这些纸张外,其他的当地物产都优先卖给你,由你来行销四方。”
这样一个美味的大馅饼从天而降砸在头上,糜竺激动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他叩首再拜,不住地道:“府君大恩,竺没齿难忘!竺必定尽心尽力,不敢有半分懈怠!”
阿备正坐席上,结结实实地受了糜竺的这个大礼。他明白,这次事关重大,他要是推辞不受的话,糜竺是无法真正安心的。
等糜竺行完礼后,阿备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就不问问我,准备再纸张之外再卖你点什么?万一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你岂不是亏了?”
“府君大才,能坐定家中而算天下矿藏。此事早已传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府君做生意,竺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糜竺老实地答道,“再说了,能与府君结交,已是糜家大幸,行商赚钱就在其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