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笑道:“我忽然想起一个好玩的故事。”
老者道:“有多好笑。”
沈放道:“可好笑了,你听我说。淮西有个人,姓杨,人到中年,忽然得了一种怪病。每当他说话,肚里便有一物小声模仿。他说什么,里面之物也说什么,就连声音语气也是一模一样。这人害怕极了,遍寻名医佛道神婆,什么汤药仙丹,法事符箓,钱花了不少,毛病却是一点没好。几年之后,非但不见好,肚子中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人抑郁之极,只好尽量闭口不说话。这一天,路上遇见个道士。此人因被道士和尚骗过多回,因而不喜僧道,吐口水侮辱。那道人并不生气,反耐心问他缘由。听他说话,又听他腹中有声。惊讶道,你肚里生了个虫,若不及时医治,不单自己性命堪忧,还要祸及家人。此人半信半疑,道人叫他念《神农本草经》。经上全是药材之名,若读到某一药材而肚中之虫没有回音时,就服下此药,怪虫立除。这杨姓之人依法去读《神农本草经》,当读到‘雷丸’一药时,肚中声音戛然而止。他马上寻此药服下,果然怪病解除。老丈可知这怪虫名字?”
老者疯态渐渐隐去,皱眉道:“你如何猜到的?”
沈放道:“你故意把这里布置的阴森骇人,可惜一看就是假的。”
老者道:“哦,有这么大的破绽?”
沈放道:“第一么,这人血猪血我还是分的出的。”
老者点点头,道:“人血有铁锈味,久了也有腥臭,但跟畜生的血相比,还是没有这么浓烈。不过新鲜的猪血,味道也相差不大。你这鼻子倒是灵光的很。”
沈放道:“其二,屋子里点油灯久了,墙角会有一条白线。”
老者道:“我这白线做的不够真么?”
沈放道:“马马虎虎。这毛病却是出在油上。你怕我闻出这血腥味不对,故意选了魧鱼油。魧者,其实乃大贝也,没有鱼油那么腥气,一丝甜气,也能盖住血腥。这东西嫌贫爱富,照纺绩则暗,照宴乐则明,又谓之馋灯,价格可是不菲。但有一节,此油虽看着也有烟气,却不熏物。”
老者道:“你果然是杂事懂的不少。光凭这些,最多有些怀疑,又怎能猜到我是谁?”
沈放呵呵一笑,忽然声音一变,与那老者一模一样,道:“你果然是杂事懂的不少。光凭这些,最多有些怀疑,又怎能猜到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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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面色微微一变。
沈放笑道:“这个倒是不用猜,我也略通口技之术,你们根本就是三人。嵩山之上,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原来是因为有三位高手。我大胆一说,没想到前辈竟不反驳。晚辈愚钝,原来是应声虫前辈。”
应声虫皱眉道:“你就算猜到,也不该说,就不怕我杀了你?”
沈放道:“前辈要杀,举手之事,又何必大费周章。”
应声虫道:“臭小子,既然知道,早不说,还与我演戏!”
沈放笑道:“前辈把我剥的赤条条,又布下这么大阵仗,我若是开口就揭破,岂不是太不给面子。”
应声虫摇头道:“你这小子,当真令人讨厌,远不如你那兄弟。”
沈放笑容渐敛,道:“前辈认识我大哥?”
应声虫道:“傻瓜一个,我才懒得搭理。”伸手一拂,沈放拉扯不断的绳子已是应手而开。
随应声虫上台阶,外面果然是个小院。看天色,日头刚刚偏西。拿回衣服穿了,与应声虫对面而坐。
应声虫道:“前日,丘崈到扬州,第一件事就是巡察防御,然后痛骂了郭倪一番。”
沈放皱眉道:“可我听说,这丘崈却是主张议和。”
应声虫道:“他骂郭倪,就是因为他想骂郭倪。”
沈放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