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伸手一摸,忽然一身冷汗。好在自己鲁长庚师兄精通土木之学,自己耳濡目染,也略知一点皮毛。自己边上被石块堵塞,重量自然也压到井壁之上。自己傻乎乎的原地朝上挖,边上的大石随时可能倾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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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轻举妄动,又再坐倒,心里盘算。如今不知外面的石块堆了多高,保险起见,要往里再挖上一段,方才敢转向上挖。
但如此一来,渣土就是个麻烦。若是都垫在脚下,岂不很快就变成上下两截死胡同,自己别说挖上去,能把自己闷死也说不定。想起闷死,顿觉眼下也有些憋屈,呼吸不畅。
这井口实际并非封死,虽没有一丝光亮透下,但通气还是可以。只是黑暗之中觉得憋闷,这本是人之常情。
慢慢呼吸,稳住心神。继而又想,而且此地一点光亮也无,自己根本无法辨别方向,也没法保证一直竖直朝上。
自己身上两块干粮,加起来不足三两,水囊里水不到半斤,也根本不足以支撑多日劳作。
沈放越想越觉艰难,难免不想自己会如何死在地下。念头一起,又觉憋闷起来。不由自主双手结印。道济大师所授的“禅定印”。
他起初未练内功,这法子其实多是用来静心冥想。如今内功已有小成,对此印也有新的感悟。结此印,确能助他收敛心神,平心静气。
过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慢慢睁开双眼。眼前仍是漆黑一片,但心情已经平复。他在心中暗道,还有什么比那时还要艰难,我那时连自尊都已没有,如同粪坑里的蛆虫,不是一样走到今天。只要你自己不放弃,没有任何东西能将我打倒!
苦苦思索自救之法。呼救没有用,那我敲击石头呢?这样声音或许能传出去,但这是个死城啊,谁知道附近有没有人,我总不能一直敲。而且就算附近有一两个闲人,听见井中异声,多半是不管不问,谁会花力气探个究竟?
拿出水囊又喝口水,忽然心念一动,将怀中布袋掏出。古人出门,小物件可以放在袖子腰带之中,东西多了,还是要装袋子。
能藏物的都是宽袖衣服,窄袖的就难。宽袖袍服,袖口其实只留五分之一开口,里面加衬,便能放物。但位置要在肘部之上,否则甩动也是别扭,也容易甩脱。袖中放些钱物细软很是常见,但放不了许多。
沈放是江湖人,更是用剑,随身的东西都纳入一个布袋,再揣入怀中。
取出布袋,一一清点。
一个小小钱袋,里面装着自己全部家产。一锭五两金子,乃是这次师傅给的。几块小碎银,加起来不到十两,二十几个铜钱。此外还有一条汗巾,乃是花轻语帮着在燕京挑的。两瓶丹药,乃是谷中秘方,柳师姐给的,止血补气各一瓶。一根火折子。
他乃是急匆匆出门,自然不会带包裹,什么衣服杂物,全都没有。还有两本书,一本《天地无情极》,一本《器经》,至关重要,都未敢带在身上,而是留在了燕京柴家府上。
这几样东西好似全无用处,忽然灵光一现,钱袋中还有一物。小心翼翼拿出,乃是一个牛皮纸包的小包。
沈放也觉惊讶,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包中乃是一撮粉末。去年他路过曲阜,为争孔元任头颅,与城守斡鲁古赌斗。自己寻了发情老鼠的分泌之物,制作引鼠之药。
这药当时做的多了,没有用完的不想浪费,烤作粉末,随手收了起来,就放在钱袋之中。
此时他顿生一计,若在平日,这计策毫无用处。但眼下这死城之内,食物短缺。人们必不会放弃老鼠这样的美味。
当下取少许水化开粉末。这药也奇怪,晒干则无异味。须得化水调和,才能散发味道。
沈放寻了块石头,砸出个凹槽,将那药水倒入。
老鼠怕光,自是不能点火。就在黑暗之中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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