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丑初一刻(一点一十五分),得意楼中却仍是一片喧闹,热火朝天。
飞镖一局,果然是栾星回两人胜出,后面两局栾星回都是“六十四”点,柳冲之却未能连续掷出“五十二”,最后一局掷出“三十”,却也是无关痛痒。
宋源宝和柳冲莹两人输了,都是愤愤不平,嘀嘀咕咕,自己险些吵了起来。
眼见纥石烈光中和战青枫止不住颓势,翻牌必输,眼前的筹码是越来越少。战青枫已经少于八十枚,连坐庄的本钱也不够了。
忽然战青枫将手中牌一推,笑道:“算了,算了,不陪你们玩了。”
纥石烈光中也是一笑,将手中牌推出。
栾星来笑道:“怎么,两位知难而退,这是认输了么?”
战青枫道:“输是有人输了,却不是我俩。”
柴霏雪冷冷道:“是,这一局也不须比了,他们两个获胜。”一指纥石烈光中和战青枫。
欧阳宗华皱眉道:“姑娘这是何意?”
柴霏雪早得了纥石烈光中和战青枫提示,在一旁瞪大眼睛看了半天,此际道:“你洗牌之时,手掌始终盖住八张牌,别的牌晃来晃去,唯独这八张始终不动。分牌时这八张一字铺开,垫在下面。发牌时候,本该左边的牌,你一个偷梁换柱,却发到了右边。我不谙赌技,但也看出你有些不妥。”
欧阳宗华被人看破手脚,不敢强硬,对柴霏雪更似有畏惧,只道:“我洗牌向来这样,发牌也是手快而已。”
宋源宝可算逮着了道理,早晃过来,阴阳怪气道:“好啊,你们出鬼!”
一旁跟着柳冲之,冷哼一声,道:“你手脚也不干净。”他光顾着揭宋源宝老底,却不想顺带坐实了欧阳宗华的毛病。
栾星来见势不妙,立刻装作恼怒,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栾某当真羞与为伍。”
欧阳宗华弄巧反拙,满脸通红。
战青枫冷笑一声,道:“你可也不干净,早看出他弄鬼,故意胡言乱语,大惊小怪,帮他遮掩。”
栾星来笑道:“哪里哪里,我不过以为要胜,得意忘形而已。”
众人都笑,心里却骂:“此人当真虚伪。”
如此一来,四局既罢,双方战成平手。欧阳宗华出鬼,固然叫人不耻,但惜乎沈放这边也出了宋源宝这个败类,他虽未叫人抓个现行,但弄虚作假,也是板上钉钉。
双方心知肚明,除了取笑取笑欧阳宗华,都是绝口不提。
花轻语抓过宋源宝,狠狠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一旁陈少游伏在桌上,发出轻微鼾声,已经睡着。众人知他醉了,也不去相扰。莹儿心细,叫人拿了毯子给他盖上。
欧阳宗言眼见己方只剩自己一人,已到决胜时刻,却是正合心意,对沈放道:“看来该咱们两个了。”
三百万两可不是少数,虽然不是自己出钱,但押上的可是自己一伙的颜面。欧阳宗言看似镇定,袖中手却已有些微微发抖,既是紧张,又是兴奋。
沈放一边还有沐云烟未曾出场,被欧阳宗言直接漠视,虽自己并没多少赌胜之心,也觉有些不舒服。正想说话,却被云锦书拉了一把。
沈放见状,也是无奈,本想四局就能分出胜负,谁知自己还要上场,自己实在对赌博之技知道不多,但如今箭在弦上,也只得勉为其难。拱手道:“不知欧阳兄要赌什么?”
适才沈放与花轻语解说栾星回手段,却被欧阳宗言偷听去,沈放说的头头是道,叫欧阳宗言也是大吃一惊。心中认定,沈放定也是个中老手,装作不会而已。假痴不癫!
对了,跟那个什么扮猪吃老虎的萧平安简直一路货色。
欧阳宗言不敢小瞧沈放,暗自却是冷笑,心道:“你这人掼会作伪,可怨不得我。”心中早有计较,此际一笑道:“咱们就比‘射履’如何?”
射覆乃是一种酒令游戏,射是猜,覆是覆盖之意。所谓“射覆”,便是在瓯、盂等器具下藏上某一物件,让人来猜。三国魏管辂、晋郭璞都有射覆事。
李商隐《无题》诗曰:“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分曹射覆便是分组玩射履之戏。
隔物猜物,也似神迹,学易之人,也好以此考究自己的占卜筮算之学。此戏流传甚广,深为宋人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