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已不见敌人,萧平安仍是圆睁双目,恶狠狠的四下巡视。洞穴中妇孺老人儿童,人人面带惊惧,见他过来,便是一阵胆寒。
忽然一只手放到他身前,柔声道:“萧兄弟,没事了,敌人都退了。”
萧平安身子一抖,回过身来,眼前一张苍白脸孔,却是颜青。他全身的力气忽然都如泡沫一般碎裂,身子一软,已经坐倒在地。大正离天拳出手就要消耗真气,加之八百里奔驰,他如今已是油尽灯枯。
萧平安躺在一顶破帐篷之中,他双目紧闭,眼皮之下,眼球正在快速左右摆动,他在做梦。
他到了一条小河之旁,那河水清可见底,茂密的水草从河底伸上来,随波摇曳,好似一双双手,河里看不见一条鱼。
他觉得惴惴不安。河对岸行来一匹马,马上似有一个人正看着他。那河越变越宽,但那人还在看他。那人还在原地,和马一起沉入水底,可那人即便在水底,一双眼也是死死盯着他。
忽然他就到了一所房子里,一条长长的走廊,望不到头。他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哪里传来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房子阴暗的角落,似是藏着什么东西。他害怕的很,却又想知道那是什么,他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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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平安醒过来,可是他睁不开眼,身体如同被一座大山死死压住。他记得自己身处何处,但他看不到,也听不见,他只能感觉到身边有人。
他本能的觉得那人对他心存恶意,他怕的厉害,他努力想睁开双眼,可那眼皮如有千斤之重,连想动一动也做不到。
他愈加惶恐,越想挣扎,越是被禁锢的厉害。如同一辈子那么久,忽然他能动了,他睁开眼,只觉心头一松。
他看到低矮的棚顶,合不拢的门帘,过去是高高的洞穴,昏暗的灯光,不时有人影从缝隙中走过,声音嘈杂。然后他看到身边,有颜青,有宋源宝。
颜青正看着他,轻声道:“不要怕,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没事了,你继续睡吧。”她声音轻柔,说不出的好听。
不远的什么地方隐隐约约有滴水声,一滴一滴,滴答滴答。萧平安长出了口气,面部终于松弛下来,闭上眼,立刻就发出了鼾声。
秦晋和林子瞻、水灵波在山东遇到宋源宝、颜青和秋白羽。虽五个人中有三个半讨厌秋白羽,但经不得宋源宝撺掇,六人还是结伴而行。
几人来到开封,正逢城中大乱。金兵暴行令人发指,不但在地下残酷屠杀,在地面上也是无法无天,稍不如意就是刀锋相向。开封府哀鸿遍野,处处可见惨死的汉人。
六人义愤填膺,开始只是救人,但立刻就被卷入暴乱的洪流之中。秋白羽见情势糟糕,一力主张赶紧离开开封府。可六人之中,他本就最不受待见,自然无人理他。
以秦晋为首,几人在开封府行侠仗义。起初还好,所遇都是少量金兵,但随着开封府地上地下的反抗愈加激烈,金兵再不敢独自行动,都是成群结队。如此一来,秦晋六人也不敢直面其锋。
巧合之下,他们救了几个难民,终于被带入了地下。到了地下,众人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人间地狱。地下的死伤是地面上的十倍甚至数十倍。地面上,金兵还有所克制,并不会对所有人下手。但在幽静黑暗,阳光照射不到的地下。金兵肆无忌惮,老弱妇孺全不放过。
鬼樊楼便是原来东京的地下水道,起初自然不是为了住人。有如今的规模,乃是一代代人沿着沟渠,在地下掏出洞穴,聚集而居。天长日久,洞穴越来越大,涉足的地域也是越来越大,渐渐自成一个世界。
金兵在地下搜索,只要发现一个聚居之处,就展开杀戮。地下洞穴往往只有一两个出入口,小的洞穴十几户几十人,大的能有百人,甚至千人。
洞穴一旦被发现,便是瓮中捉鳖。地下汉人以老弱病残居多,少数青壮都属于帮派,白日在地上厮混,晚间回来地下,也正是这些人还有抵抗之力。
北宋之时,包拯等一大批名臣都拿鬼樊楼束手无策,不是没有原因。地下沟渠交错,道路极其复杂,更是狭小,易守难攻。这么多年下来,暗道,机关更是多如牛毛,防不胜防。
起初几日,金兵接连遇挫。在水道中摆上几排鹿角,都能叫数百金兵进退不得。
但金兵只是被阻,却难以杀伤。一旦短兵相接,一众亡命之徒完全不是结成兵阵,进退有序,还有军官指挥的金兵之敌。甚至除非是突然袭击,地下青壮根本不能近身。
金人都带着弓弩,在地下狭小的通道中,根本不需瞄准,随手一箭,崩在哪里都有可能最终插在人身上。
弓弩和铠甲都是严禁之物,也正是这两样东西叫地下的清剿完全呈现一边倒之势。
地下反抗者节节败退,金兵摧枯拉朽,势如破竹,所过之处,一个活口也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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