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稚权道:“是以我等要严谨一些,立下文书,白纸黑字,比斗各安天命,事后也不能后悔耍赖。我看陆先生最是公允,这文书第一个就该请陆先生过目。”
他本是借机示好,却是惹的陆游勃然大怒,一拍茶案,随手一拂,茶碗跌落,“呯”的一声摔的四分五裂,厉声道:“老夫是你等的文书么!你们那狗屁东西竟要我看!你们有本事,打金人去,自己人打来打去,算什么本事!”
众人见他发怒,须发皆张,怒目圆睁,身形虽是瘦弱,声势却是骇人,诸人噤若寒蝉,都不敢言语。
宋人尚武,便是寻常文人出门也要挂把宝剑,否则都不好意思见人。陆游虽是以文史之名着称,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恰恰相反,陆游幼年便开始习武。他自己在《醉歌》中写道:读书三万卷,仕宦皆束阁。学剑四十年,虏血未染锷。
按陆游自己所言,老虎他都打死了八九只,他也以此自夸,诗词中多见射虎、刺虎的豪言。据说他四十八岁高龄,还在汉中杀死猛虎,也是勇力过人。
陆游究竟有没有杀过老虎,杀过几只,已是难考。但陆游曾投身军旅,为南郑幕府。
南郑位于SX省西南边陲、汉中盆地西南,北临汉江,南依巴山,山岭绵亘,常有猛虎出没。
据《宋史》记载:“太平兴国三年,果、阆、蓬、集诸州虎为患。”陆游在此遇到老虎的机会自然不少,但究竟是他一人打死,还是仗得人多势众,就不好说了。
但陆游能文能武,豪迈激昂,却是不假。叶绍翁说陆游:“天资慷慨,喜任侠,常以踞鞍草檄自任,且好结中原豪杰以灭敌。自商贾、仙释、诗人、剑客,无不徧交游。”
正因如此,他突然闯入此间,对两派相争之事痛心疾首,也是顺理成章,而一众江湖人物,多风闻其为人,也是人人要给他面子。
此际他一发怒,果然是虎威犹在,骇的众人不敢大声喘气。但众人心中却又明白,大家不过是敬重陆游声望,场面上过的去便是,这真论起来,可没人听他。
霍稚权闭口不言,大荒落和执徐两人也是端坐不动,都在等陆游消气。
陆游何尝不知这其中机巧,怒火发过,也是无奈,扫视一周,道:“如今你玄天宗既然已经占了半个临安城,索性一家一半,各自偃旗息鼓,再不许相斗。”
身旁丁常任心念一动,心道,这倒也不失一个好法子,两家都进来,不教一家独大,将来也好牵制。点头道:“陆先生高见,”
霍稚权和大荒落齐声道:“不可!”
丁常任怒道:“这也不可,那也不可,当真无法无天,要逼着朝廷出兵弹压么!”
毛彪淡淡道:“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家进来,日后只能打的更加厉害。”
丁常任一时语塞,明白毛彪说的不假,气急道:“好,那你们接着打,打死的喂狗,打不死的法办!”
沈放一旁侧身朝陆游一揖,道:“晚辈有几句话想说。”他若要说话,场中人未必再肯听,索性直接对陆游说话,眼下有这么个靠山,自然要好好利用。
果然陆游道:“你说。”
沈放上前一步,故意将陆游的拐杖摆在身前,道:“晚辈愚见,如今两派争执不休,却也该问问这临安城的百姓是个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人群中一人冷笑道:“我当什么高见,刀俎还需与鱼肉商量么?呵呵,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与虎谋皮?当真是不知所谓。”正是栾星来出言讥讽。
栾星来此言却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沈放还未理会,人群中已有人不满,低声谩骂讥刺。
座上林醒沐端起茶碗,小呷一口,道:“我怎么觉得这话不错,不管哪家进来,也得有规有矩,临安几千商户,养着上百万人,若是我等都不服,哪家也别想占着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