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吴氏喜爱她这嫩生生的俏模样,伸手捏着海棠白嫩嫩的脸颊:“你像我年少的时候,生得真是好看。”
海棠心头一动,不知不觉想起前世的事儿来,她的确生得好看,但不是那种端庄典雅,而是艳丽生媚,故而许多人又说她艳俗。。。。。。
这头想着,又听人来报,说是二娘子又来探病,海棠稍稍整理神色,令人传二娘子进来。
不过片刻,一个瘦削娇弱的人影儿进门来,也就十三四岁年纪,窄窄的脸蛋,柳眉轻细修长,额间贴着鹅黄钿,步履之间绿波留仙裙微微拂动,颇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姿态。
季海棠提眼看过来人,心中泛起一丝极小的寒波,这季映兰是她阿娘的婢女所生,由于年纪相差不大,两人极爱在一处玩闹,感情极好,但季映兰比她知书达理,亦比她识大体,故而外人总将季映兰认作长女,将她认作次女。
她是个多疑心肠,却不是个自私心肠,且季映兰总爱在她面前来些自怜自艾,说什么婢女所生比不上她嫡长女,人不比她漂亮,脑子不比她的好用云云,她想着季映兰也确实可怜,就没计较过那些名分。
可谁也没料到就是这样一个在外知书达理,在内可怜兮兮的人儿,最终做了吏部尚书的儿媳妇,还在季家最难的时刻,和季家断绝关系。。。。。。
两世为人,多少看明白了些弯弯绕绕,对季映兰虽然不是恨之入骨,但却真的生了防范心。
小娘子朝着老夫人和海棠请礼,海棠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那人怀中的黑白花斑猫儿身上,有些蹙眉,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来。
这猫是季映兰送她的礼物,但她早说过不爱别人养大的猫儿,当日也没要,让季映兰又是好一番受伤。。。事情她记不太清,或许就是这样,毕竟季映兰在她这儿受到的心伤太多了,她没心思去管季映兰自怜自艾多少次。
季映兰果然将猫儿递给海棠,有些希冀地望着海棠:“这是前儿个买的,养肥了送给大姐。”
好个“养肥了”,不就等着她来嫌弃么?但她就不能如了季映兰这点儿小愿。
海棠伸手架着猫前腿儿,笑道:“二娘子给你吃了什么?几日里就养得这样肥?”
季映兰似乎有些意外季海棠能接下这猫儿,僵了片刻又轻轻笑起来,接话:“咱们府里的耗子都是肥的,他是只猫,可不得肥么?”
“耗子?”海棠眼角一提眼角,有几分不自觉的媚态和调侃:“咱们府里时常有猫,还能有耗子。。。那耗子是胆子太肥。”说着又把猫塞给清音,笑弯了唇角:“去咱们备的猫窝旁找找有没有耗子,让它捉了,省得闹得不安生。”
她话里有话,又来个不明不隐,季映兰听得脸上有些尴尬,老夫人却在一旁一心一意喝着果浆,仿佛也没听出懂季海棠话里不妥。
沉默片刻,季映兰又先放低身段笑起来:“今日五郎也说要来看你,母亲说他是个闹腾性子,没让他来。”
五郎是季海棠继母沈清梅生的儿子,也是季家最小的孩子,季嘉文唯一的儿子。她生母早逝,父亲伤怀,多年未娶,一房姨娘也只生了两个女儿,连带那头婢女所生的季映兰,也不过是四个女儿。直到三年前季嘉文回长安述职,才娶了长安国公府的小娘子沈清梅,这一娶回来,季嘉文和沈清梅恩爱有加,不过一年,还给她添了个弟弟。
她心头怵着沈清梅他们,对五郎也不甚在意。
季映兰这会儿提起五郎来,不过是想让季海棠在老夫人跟前儿更加表明自己的那种对家中嫡子的冷淡恶劣态度罢了。
果然,季吴氏还是轻轻看了季海棠一眼。
季海棠却微微一笑:“这也无妨,五郎是男娃,闹腾也不为过。”
这头说罢,又瞧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有些意外,听这海棠这话里倒是亲近了不少,干脆顺水推舟,慈爱地拍了拍了海棠的手儿,试探道:“你也好了些,出去走走也好,五郎成日里在地上跑,见了你定然欢喜得很。”
海棠也点头道:“前些日子买了个巧致的九连环,正说要送给他,未料到我又病了,一来二去又给忘了,待会儿我去走走。”
这忽然间冰消雪融,老夫人和季映兰都有些适应不来,季映兰沉默,老夫人则笑了起来,夸赞海棠懂事了。
谁不乐意自家的孙儿孙女和和睦睦?何况海棠是她的眼珠子,季飞云又是她独孙儿。。。。。。
方过了半个时辰,季家的其余两个姊妹都来探病,三娘季红莲今年十一岁,四娘季迎春今年才八岁,两个又是一母所生,有五六分相似,个个儿生得娇俏可人,瞧见海棠,就要朝海棠怀里钻。
季映兰暗自捏了捏拳头,笑眯眯伸手拦下了两位娘子:“阿姐可还病着,这样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