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他进来,皆唤道:“守固此番前去可探听到什么消息。”
谢靖一路风尘未散,拔出卡在腰间的剑,指着地形图上一块地势道:“这些日子他们被咱们散打地疲乏不堪,今夜咱们可大众迎敌,佯装败退,请君入瓮。”说着剑指退口,退口之后乃是两侧高中间低的一条大道,他指着一处说:“就算他们要退,咱们在两侧高地以合翅膀之势合攻而下,他们受破只能进这一条小道,我埋伏在小道内,你们从外杀入,来个里外夹击,将他们杀得一干二尽,最好能取右贤王的脑袋!”
众人相互商议,皆论此计可行。
一身劲装的卫宏立在一旁将地形图看了看说:“今夜是尾战,我也去。”
大将军周平连忙上来说:“不行!”
卫宏有些皱眉:“为何?你怕我出事?我既然敢来,又怎么会怕丢性命?”说罢,又望向谢靖。
谢靖面上没有波动,只将地形图望了一望说:“大将军,他既然想去就去,跟着我就成,一切有我担着!”
周平转手就骂道:“你担着个屁,你以为你是谁!”说着,提步先出了帐子,谢靖随上,二人在旗幡下立定。
周平恨恨道:“你个蠢人,他是吴王的儿子,见见世面得了,要是掉根头发,你这些年攒的军功就白攒了!”
谢靖望着漫漫黄沙说:“他既然来就是要见识的,总归我死也不让他死,再说三郎的性子…咱们不去就得派人看着他,他不高兴了,回去搞事,咱们也麻烦!”
“你娘的,你是个驴脑袋啊?!”周平骂道:“你就不晓得回去和吴王说明白?!”
谢靖终于神情动了动,低声说:“不瞒您,吴王是要让他涨见识,你且放心,我保他平安,还让他立点儿军功,让吴王长脸。”
两人立了一会儿,周平发现还真的拗不过这臭小子,一巴掌掴在谢靖背上,骂道:“要你他娘的帮着长脸了?你娘的你就是个属驴的,还是头又蠢又倔的驴,我告诉你,他要少了一根毛,管他头发丝儿还是鸟毛,我就扒了你的皮!”
谢靖点头笑了笑,拱手进了营帐,将卫宏唤道身旁嘱咐道:“这事情我给你说定了,你看着办。”
卫宏略笑了笑,拱手谢过谢靖。
至夜间,高大蛮族攻来,这头欲打欲逃,将本就已经疲敝的蛮族引得疲惫不堪,待引入两地高中间低的长道,撒了遍地熟豆子,马儿闻见豆子味道不肯动,就在那里吃豆子,两道之上万箭齐发,蛮族死伤无数,机灵的大胡子右贤王立即弃马侧退,退至一半,只听两侧喊声震天,晦暗的月色下见两侧高地士兵如鹰翼合拢来将他们围抄。
杀声震天,右贤王领着兵马贴壁而行,钻进一条窄道,没逃出片刻,又见窄道之中刀影明亮赢了出来,欲要在退逃,只见身后大军袭来,正是个围追堵截,逃脱不得,干脆来个不死不休,朝前拼杀。
战场上刀剑无眼,卫宏一刀削了那大胡子脑袋,只听得谢靖一声“小心”,转过脸来,谢靖替他斩了背后一人,谢靖背上亦是挨了一刀,虽有软甲护身,但谢靖面上发青,闷了一口血出来,卫宏惊得是面上一白,刀光剑影之中喊了声“舅舅!”,
胡人被杀得片甲不留,活马被牵回了营里……。
大帐中灯火明亮,谢靖躺在榻上,军医在一旁将谢靖衣裳揭开来看,只见他身上伤□□错,大多是陈年旧伤,想来是早年做小兵的时候没有像样的甲胄护体而留下的,翻过背来,只见背上一条血横从肩上拉至半腰,但没破皮。
军医皱眉道:“只怕那一刀厉害了,震伤了他肺腑!”
卫宏垂了眼皮瞧着那伤问道:“可会危及性命?”
军医说:“好好养着,不能大动,他伤了肺腑,是内伤,若不好好将养,是要落下病根的。”
周平脱了口唾沫,骂了句:“没死就是好性儿!”
谢靖眉头皱了皱,张开了眼,又笑了起来:“尚可,死不了,砍我的那个是右贤王的亲随吧!”
周平骂道:“直娘贼,少不了你的军功!”
一伙子人都哈哈笑起来,军医也跟着笑起来,提笔写了点方子递给身旁小仆:“还剩几味药就抓几味药!”说着,又来嘱咐谢靖:“万不能大动,否则以后动不了刀剑重器。”
谢靖看了眼老军医,哈哈笑道:“你且去,我不大动即可。”
老军医才转身出去,周平就吩咐一旁道:“给他备个死人板车拖回去!”
一旁的将军跟着笑道:“还是给个有篷子的吧,他要是那样躺着回去,迎接的人还真以为咱们拉尸会朝了!”
周平转脸踢了那人一脚:“你个傻子,你去准备就是了!”
几人嘻嘻哈哈又像没事儿人似的都出去了,卫宏在榻前坐下,周平哈哈笑了,但见卫宏直勾勾盯着他,他摸了摸脑袋,傻笑道:“你们先说。”
周平前脚踩出去,卫宏就说:“这次多谢舅舅,是我大意了。”
谢靖说:“你不过是想斩了右贤王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儿,战场上刀剑无眼,我该护着你。”
卫宏脸上僵了一僵,这次是他杀敌心切,才没注意到自身安危。
谢靖忽然又说:“只是我有一事与你相争,你不要恨我就是。”
“何事?”
谢靖摇头笑道:“无事,此事咱们回了长安再谈,营里不是谈那些的地儿!”
卫宏点了点头不再问,只嘱咐人要好好照顾谢靖,而后提步出了帐,人才走,谢靖就闭上了眼,嘴角微微一提,是有几分狐狸的狡猾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