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椿忍不住笑了笑:“那你就回不了丹辽,见不到你的大汗了。”
她轻轻眨了眨眼,抿唇道,“是她让你抓我回去的吗?这根针,是留给我的?”
“我不会说的。”哈日珠朗心一横,“你这个叛徒,我抓不了你,也有人会抓你!”
“哦……”慕椿漫不经心地伸手逗弄着桶中的银鱼,冰凉的触感令她忍俊不禁,“看来那晚在帐外偷窥我的人就是你了,怎么,看到我背上的刺花,很熟悉吧?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已经告诉兴昔我就在这里了?或者……其实兴昔已经派人过来了?纵然你失败了,他们也会来把我抓回去……”
哈日珠朗见慕椿一双漆目阴寒入骨,被拆穿一切的恐惧感让她头皮发麻。她亲眼见到过慕椿杀人,知道那是怎样的绝情和残忍,她想,我失败了,会不会也被她杀死呢。这个女人杀起人来不眨眼的,我一定会被她杀死的,我再也见不到大汗了。
谁料,下一刻,慕椿却说:“我和你回去。”
“什么?”哈日珠朗错愕万分,“你疯了?”
“你可以把这根针用在我身上,不过……要等我把这条鱼送回去。”
哈日珠朗一怔:“送给……那个公主吗?”
“是。”慕椿的目光柔柔的,仿佛住了情人一般,“我总要给她留点什么。”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去,也许很久很久都回不来了。她是一个那样聪慧的人,但再聪慧,当她将自己的生命交托出去后,一切都已不受她的控制。
“你喜欢那个公主?大汗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哈日珠朗却突然有些委屈,兴昔汗找了那么久的人,她已经爱上了别人,可兴昔依旧爱她,却不能爱自己。
慕椿却毫不在乎地笑了笑:“是吗?可你不把我带回去,兴昔也不会留下你,你那么想回到她的身边不是吗?反正……一个叛徒,对你根本构不成威胁。兴昔惩罚我,不正好叫你如愿了。”
哈日珠朗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你把鱼送回去吧。”
“不了。”慕椿却道,“你替我送回去吧。”
哈日珠朗答应道:“好。”她道,“你自己刺进去,针上涂了药,你会睡上几天。”
“好好好。”慕椿仿佛哄一个任性的小孩子一般,笑着将那根淬了药的银针缓缓刺入自己的腕上。
刺入的一瞬间,其实那并不疼,但慕椿还是想流泪。她一生极少流泪,却在每每面对苏郁时都忍不住,也许感情就是由这样多的例外组成,她其实已经爱上了苏郁,不是吗?可惜啊,老天总是愿意这样捉弄人,既然明明知道会分别,又为何让人交托出感情再分别呢?
慕椿忽然想,我又要变成一个囚徒了。
她闭上眼,只是想起她被带入苏郁府上的那一日,那一日的天可真好啊……和草原与大漠都不一样。
中原长安的春日春光明媚,秋日秋月如圭,她与苏郁共度的一载春秋,只要回想起来,就可以抚慰她所有的痛楚,可以让她活下去。
哈日珠朗怔怔地看着这个冷漠而美丽的女人,不禁为她眼中超脱生死的平静所震撼。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耻,这个女人救了她的性命,甚至在冰冷的天地间将唯一一条御寒的被子留给自己,但自己却只把她当成一个交换的筹码,用来换取宠爱与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