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都听她的,她又教给我们规矩,甚至原本福利院没有的规矩她也给我们立起来。于是我们这一帮连午睡都要上演枕头大战、吃饭都要打几个来回的家伙们,居然开始学会轻声细语细嚼慢咽了。”
如果江法道听到这个故事,大概就能猜到些什么。
裴良夜那份该死的古板固执,秩序体面,就是从这里生根发芽。
幼时的影响,对一个人是最为潜移默化,也是最为深远的。
“她很喜欢我,大概是因为我是这群皮猴子里最听话,唔,也是最好看的,”裴良夜笑了笑,“所以她经常把我带在身边,她是福利院的孩子王,那我就是王之左手,天神右翼。”
“她对我的期待也是最大的,她告诉我:她这辈子都不敢迈出这个福利院了,哪怕是被人收养,她也怕自己会给那家人带来麻烦,所以长大后大概就接手奶奶的福利院,继续在这里带孩子好了。”
“但是,我不一样,我应该要找到一个好人家,我应该去读书,去考一个好大学,谋一份好前程,找一个我爱的也爱我的伴侣……”
裴良夜突然顿住了,不做声。
“所以,你不敢回来。”蔡世宜轻声补上了她没说出来的那句话。
她不敢让将自己视作亲人的姐姐,看到自己现在这样玩弄感情,流连花丛。
就连不怎么回来看老院长,也是一个道理。
她会失望的。
裴良夜并没有接话,而是按着自己的节奏,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我按照她教的方法,在左董和夫人面前表现得安静又乖巧,果然被选中了。”
“这是我人生中关于某个‘意义’的对错,的第一次清楚认识。”她扭头看向蔡世宜,“你能理解么?”
蔡世宜张张嘴。
“我,好像能明白。”
因为太小,而缺少是非观念。
按照姐姐说的做,成功了,做对了,于是迈进了一个温暖的家庭,拥有了父母,拥有了未来。
从此姐姐说的道理,成为了一生的教条。
规矩,秩序,得体,体面……
她一生都在恪守这些准则。
“二十多年……”裴良夜声音里突然带着了无奈和悲哀,“我过去二十多年一直活在她和夫人一手塑成的秩序牢笼里,但我甘之若饴。”
“所以,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她声音更轻了些,“我不敢回来看她,因为我变渣,因为我流连花丛,其实对也不对。”
“我只是,不太敢告诉她我为何这样改变。”
“她那么爱我,她一定是可以接受我的所有改变的。”
“但是改变我的那个人,还没被我成功带回来。”
蔡世宜沉默了好久。
“其实,裴总,你大概没有注意到,”她拿起一旁的橘子汽水,喝了一口,突然拐向了一个奇怪的话题,“年会的时候,我也抽到了特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