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生气,红霞就那个德行,其实人不坏。”董力生站在一旁说,生怕王娇被杜红霞气着。不值当啊,跟一个神经病。“对了,你跟她住一个宿舍啊?”见王娇点头,董力生跟其他男生均长长叹一口气,好似王娇住进了虎穴。杨强刚甚至还拍着她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同志,保重。”
什么啊,王娇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
我看杜红霞没吃错药,你们倒是病的不轻。
作为女生,其实王娇能够理解红霞对容川因喜欢而衍生出的那些紧张,不安与躁动。
喜欢一个人本身没有错,但过于狂热就不好了。
容川不傻,红霞的心想必他也清楚。
被一个人近乎于病态的喜欢,其实也挺遭罪。两人都受罪,除非容川也喜欢红霞。
他喜欢吗?
王娇的脑袋忽然有点不明原因的小乱。独自往女生宿舍走时,借着操场昏暗不明的灯光依稀看到红霞站在空空荡荡的水房里奋力刷着饭盒。水冰凉刺骨,她却完全不怕冷,一双通红的手将饭盒里里外外清洗干净。
看着这样执着甚至傻里傻气的红霞,王娇心底忽然涌出一丝愧疚。刚才的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她喜欢容川跟我有啥关系?女孩子特别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都有点精神异常么,我到底因为什么而较劲?
第二天,随着朝阳升起,王娇在北大荒的生活开始了。
连队每天早上都要出早操,就是围着操场跑圈或者做广播体操。
今天是做广播体操。
“第二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
离校多年,王娇早把广播体操的动作忘得一干二净,再加上没睡醒,清晨天气又冷,整套动作就跟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胳膊腿僵硬到提不起来,且节奏总比人家慢两拍。怎么看都像是故意捣乱。
容川是评分员,不用做操,每日就站在各班后巡逻,然后把不认真做操的知青揪出来,顺便再把他们班的分扣一扣。他知道王娇是新来的,想给个面子,但她做的实在太差,每一个动作明显就是敷衍。伸展运动,别人都尽力伸展四肢,而她上肢软绵绵的,怎么看都像投降。
“你,出来一下。”容川走到队伍里,拍拍王娇的肩膀。
兵团里的知青都知道,容川人好,热情,但做事也极认真,不会因为跟你关系好,就徇私舞弊。
王娇站在队伍算是中央的位置,刚才那副半死不拉活的样子很多人都看到了。容川想,如果自己今天对她网开一面,以后工作就没法搞了。
这丫头,来兵团第一天就给我惹事。
“干嘛呀?”一整套广播体操都快做完了,王娇才终于清醒了点。见容川脸色阴沉,她完全搞不清状况。我做错啥了?
广播体操做完,各班班长带领队伍回到自个儿宿舍。操场上一时只剩下了他俩。
“我问你,你刚才做的那是啥?”
朝阳出生,把王娇的脸映得红扑扑,容川看着她,紧锁的眉头忽而又散开。
王娇迷茫地眨了两下眼睛,“广播体操?”
“你问谁呢?”
“噢,广播体操。”
容川哭笑不得,用手里的计分板轻敲了她帽子一下,“阿娇同学,你睡醒了吗?”
王娇木讷地笑两下,有心回答“还真没睡醒”可又怕惹怒容川。对于为什么把广播体操做的像软骨病跳舞,王娇给出的解释是,自己没学过。
“没学过?”容川很惊讶,“不对啊,咱们上学时都学过。”
“那是你们北京,我们上海早停了。”
“那你们课间操时干啥?”
王娇咽口唾沫,随便弄了一个理由,“唱歌呗。”
容川陷入沉默,这个理由似乎也说得过去,其实北京很多中学在66年以后也不做广播体操而是进行革命主义教育。唱□□,学样板戏都有。
外面挺冷的,王娇脸还没洗,想着一会儿就开饭,就对容川保证道:“放心吧,容川同学,虽然现在我不会,但我敏而好学,跟着别人走,过几天就会做广播体操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今天就别扣分了,行吗。”
她认真讨好地模样把容川逗笑了,本来他也没想扣分,把她揪出来,就是想吓唬吓唬。
“也别等以后了,今天晚汇报前你在粮仓门口等我,我亲自教你做操。”
啊?
“咋的,有意见?”他俊秀的眉一挑。
王娇赶紧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意见。容川亲自教她,这算是待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