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吗?——不知道我未来的夫人是什么样子……”
是个美人啊……
她拉着鹿青梧的手,从殿外跑进来的样子,那么轻盈,那么欢喜,灿烂的笑意明亮又耀眼,刺痛了崔冶一辈子。
这一辈子那么长,又那么短。
不堪回首。
崔冶漠然地拿起毒药,尽数全倒在酒里,然后一饮而尽。
他这一生也就到此为止了。
崔冶的死,震动了绀州的世家。
太突然,也太轻易了。
鹿鸣往牢里走一趟,崔冶就自尽了。
一前一后的,实在过于明显了。
所有世家都像听到了虎啸的动物,忽然之间全乖巧下来。
科举复试结果出来那天,燕云将军率军回来了,鹿鸣为他办了个盛大的接风宴。
“多亏有燕伯,鹿鸣才没有后顾之忧。请受晚辈一拜。”
她诚恳地弯腰长揖,身后缀着州署的几十位官员,纷纷行礼。
燕云忙拦住她,感怀道:“老夫不过做了扫尾的工作,真正的大功是知州你立下的呀。”
“燕伯这说的哪里话,我总共五千骑兵,要是想抓俘虏,就是抓上三天三夜也抓不完啊。正需要您这样老成持重的将军,做我们绀州的铜墙铁壁呢……”
鹿鸣甜言蜜语一顿夸,把风尘仆仆的老将军夸得眉开眼笑。
“我进城时,仿佛听到许多人家在欢呼,是有什么喜事吗?”
“科举放榜,录取了近百名考生,过些日子考察一下,就安排走马上任,从基层吏员做起,出成绩了再升为九品官。”
燕云吃了一惊:“那些世家子,愿意吃苦做吏员吗?”
“他们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鹿鸣朗声道,像是在说那些吃不了苦的世家子弟,又像是在敲打所有的州署官员。
“每年都有考试选拔,每年都有上百位新人考公上岸,那些尸位素餐,光拿薪水不干活的废物东西,还是趁早退位让贤,给年轻人腾地方发光发热吧。”
“水至清则无鱼,主政可不能像打仗似的,一味追求迅猛。”燕云低声嘱咐她,“尧州那边过来的难民越来越多了。”
“具体怎么回事?”鹿鸣带众人坐下,正色道。
“戎羌南下,与千牛卫击于淮县,官军不敌。为了给天子行辕留出足够的时间撤向江南,中郎将金昊提出‘决黄河水以抗戎羌’……”
死一般的寂静。
鹿鸣睁大了眼睛,仿佛在听天书,耳朵里掠过了一个个字,却好像没听懂似的,重复了一遍。
“决黄河水……以抗戎羌?决……黄河水?”
燕云沉重地长叹:“黄河决堤了。整个淮县的百姓被水淹没,田地尽毁,死伤无数。几十万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路上的难民自然越来越多了。”
“此事是他一人擅作主张,还是得到了谁的许可?”鹿鸣急问。
“这么大的事,区区中郎将,真的有这个胆子吗?”
鹿鸣怔住了,恍惚道:“中郎将,是天子的近卫统领……”
就像鹿鸣身边,于姚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