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七点?”周成凉走后,苏南新不解道,“还是晨跑?”
俞印颔首:“嗯。”
“操。”苏南新震惊,“凉哥那么懒的一个人,竟然能跟着一哥坚持两年晨跑?”
俞印靠在椅子里,顺着这句话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确实稀罕。
他也没想到周成凉能陪他坚持十几年晨跑。
……
赵蘅悠怀俞印时正值手里研究进展关键期,忙得脚不沾地,孕期七个多月时在实验室忽然倒了,送进医院紧急剖腹。
俞印刚出生就被拖去icu,一连抢救了好多次才脱离生命危险,在保温箱待了俩月,瘦的跟猴一样。
他三岁之前是医院常客,大小毛病成堆往外冒,儿童icu病房的护士长都认识他。
这号天崩开局,幸好家里有钱,氪金氪得多,勉强保住他狗命。
俞爹重金把中西医请了个遍,家里一堆胶囊补剂和营养药包,还强迫他早晚各锻炼半小时……
如此一番折腾,俞印身体终于得以好转。
早睡早起锻炼身体对小孩来说太残忍,就算俞印从小懂事听话,也难免在早起跑步的时候悄悄生气。
以前住的小区门口有片松动的石砖,每次跑过那儿,他总要用力踩一脚宣泄郁气。
就这样踩了一周,他被周成凉发现了。
那天周鹤晴带周成凉来俞家拜年,被迫早起的周成凉浑身上下散发着“想死”的气息,下车看到跑步的俞印,整个人都愣了。
周鹤晴解释说,弟弟身体不好,不跑步就会进医院打针,比跑步更难受。
周成凉当时没什么表示,只说知道了。
但后来,他陪俞印跑了十三年,每天按时早起,坐车到俞家楼下,陪俞印晨练完,再一起上学。
周鹤晴嫌他跑来跑去太麻烦,经常把他扔在俞家睡。
俞印早晚一杯牛奶都是由周成凉监督喝完,慢慢养成了习惯,晚上不喝还睡不好觉。
他印象最深的是高三的某个冬夜,模拟考的压力逼迫着每个同学的神经,考试前一晚,他罕见地失眠,凌晨两点还没睡着,在床上辗转反侧。
宿舍的老旧单人木床发出吱呀声,吵醒了浅眠的周成凉。
周成凉从被子里探出头,跟他眼对眼停滞片刻,一言不发翻身下床,单薄睡衣外披了个大羽绒服就出门了。
俞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想喊又怕吵醒隔壁同学,急得不行,就差跳下床跟出去了。
好在周成凉速度很快,没十分钟就返回宿舍,往他怀里丢了瓶纯牛奶。
这人头发还乱糟糟的,眼神倦怠:“校大门有保安巡逻,学校自动售货机鲜奶售空,只有这个了,凑合一下吧。”
高中宿舍楼有门禁,想要去教学楼那边的自动售货机买东西,晚上唯一的渠道就是二楼用来晒衣服的公共阳台。
一来一回耗时耗力,受伤概率极大,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往返,饶是周成凉也免不了磕磕撞撞。
但他没让俞印发现自己小腿处巴掌大的擦伤,只是坐在床边拍了拍对方脑袋,懒声道:“睡吧,别怕做噩梦,我给你守夜。”
北京没有不冷的冬天。
那夜月寒风也凉,但窗外的晚霜好像提前散了,有光掉在周成凉垂落的长睫上,很耀眼。
不像星光,像暖阳。
俞印到现在依然坚信,那天的日出提前到了凌晨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