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甲划破的伤口处,一丝丝墨绿色毒液掺杂着血液融入皮肤,伤口很快愈合如初,但毒液的侵蚀使得伤口附近较之原本的皮肉之痛更要痛苦,好似烈火烧灼,又似万虫咬噬。未寒强忍着疼痛,自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休想!”
闻言,阴槐君目光一冷:“这可由不得你!你可想好了,如果我再将毒液增加几分,毒液便会深入骨髓、侵蚀你之大脑,到时你就会成为我的傀儡,事事任我指挥,最后非但救不了慕灼华,待毒液侵蚀脏腑,你还会从内向外一点一点的化作血水,尸骨无存!”
未寒一声冷哼:“我未寒即便死,也不会背叛挚友!不管结果如何,我只求问心无愧!”
闻言,阴槐君恢复方才狰狞的笑意,道:“想想你那娘子,她等了你这么多年,若最后盼回的是你的死讯,她会怎么样?你不想留着性命与她相守吗?两个相爱的人,找一个地方,永远在一起,多美好,你难道不想吗?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让你与你那娘子团聚相守,如何?”
几天之后,落玉坛之中,君无渊仍是那般守在慕灼华门前,慕灼华也犹是那般盘坐在床榻上闭目凝神。但经过君无渊前几日的那一番话,慕灼华的思绪开始有了变化。
是,她因无法承受萧之夜身死而颓然堕落,抛下责任,不顾所有人的挂念,不辞而别,一走就是二十五年。这些年间轻羽、寒澈、君无渊对她锲而不舍的寻找,她是知道的,但她自私的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过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中好受一些,但正如君无渊所说,她这么做,不过是在逃避而已。
她是真的累了,总想着苍生安危三界太平,为了身为上神的责任,她付出了多少抛下了多少?可她能保护苍生,能保护三界,却始终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这样的上神,有何用?
慕灼华这个名字,需要承担的太多太多,包括苍生寄予的希望,和身边之人舍命为她的情义,这一切的积累,让她感到越来越喘不过气。萧之夜死后,她的世界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而崩塌,所以,虽然知道苍生需要她,轻羽寒澈君无渊需要她,可她只想逃离。
但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重,如今的情势已经不容她继续逃避。正道式微,君无渊又颓然不理魔界事物,再这么下去,三界岂不又将大乱?到了那时,她是否还能做到袖手旁观?如果走到那一步境地她才肯振作,还来得及吗?
况且未寒下落不明,她一直难以安心。虽然,她早已预见了结果。
这预言之力,让她对许多事都提早知晓了一切。但经过一次次试验,即便提早知道的是悲剧,想要去改变结局,也只是徒劳。不管如何努力,最后的最后,永远还是与预言中的结果相同,不会有丝毫改变,顶多就是过程不一样了而已。
预先知道事情的结果,再一幕一幕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若是无关紧要的事也就罢了,偏偏每次预见的,都是悲剧。
东北海域君无渊的遇险、苍生尸祸、柳轩赋的死、七修的死,还有,未寒……
这感觉,好像是一场心灵酷刑,欣赏着造化对生命的残酷,看着这些人一步步走向那个不忍设想的结局,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门外,轻羽寒澈又一次来到这里,见着君无渊仍痴痴守着,沉沉一叹。轻羽道:“劝不动?”
君无渊微微颔首,神色黯然。
却见轻羽一笑:“无碍,她不肯见我们,但有一个人,她一定肯见。”
说罢,侧了侧身,指了指身后正缓步走来之人。
君无渊抬眸看去,见到来者,愁眉舒展,开怀一笑:“未寒!你,回来了!”
眼前正是那一身玄服的男子,手持着银白长剑,只是面色略显憔悴苍白,身体看起来有些虚弱,且手腕脚踝处还各缠着一截锁链,锁链嵌入骨肉,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见到未寒如今的模样,君无渊心头一紧:“天呐!这……”
未寒虚弱一笑,摇头示意没事,之后走到门前,抬起缠着锁链的手臂准备敲门。然就在此时,屋门打开,慕灼华仍是那一身黑衣,但摘下了黑纱斗笠。轻羽、寒澈、君无渊见慕灼华肯出来,皆是感到欣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