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浓。
风急雪怒,冷霜如刀。
两道身影迈步而至,如鬼魅急影,来的飘忽。
陈拙刀眼微眯,饶有兴致的望着面前的慕容龙城,这位两百年前的武林神话,天下第一,这等场面,好像似曾相识。
记起来了,昔年那甘凤池不也是如此么。
不过如今非是当初,立场也有不同,但结果却会一样,无非是一竖一横,成王败寇罢了。
“两百年前的风景如何啊?”
陈拙顿足。
慕容龙城同样饶有兴致的看向陈拙,然后叹声回答道:“还好,尽管是乱世,但自古以来乱世出英雄,群星璀璨,造就了不少天骄人杰;金戈铁马、群雄并起,我曾相逢过天下无敌的‘飞虎将军’李存孝,也与赵匡胤争雄过,可惜,武功我没输过,却是输给了运数。”
说到这些,他不无感叹。
但这反而让陈拙凝神以对。
约莫两百年的光景,一个人却能始终心念着一个目标,一件事情,而且矢志不改,这样的一个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已心如铁石,执念深种。
“你慕容家还真是有意思,你如此,那父子二人也是如此,只因为先人的遗愿,就毁了后世子嗣的一辈子,使之终其一生都在为一个空想耗尽心力……值么?”
慕容龙城摇头道:“你这种人又怎会明白,当一个人从出生起就被灌输下矢志复国的念想,定下目标,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离这个目标更近,就连女人、孩子,也都是其中的一部分,你就会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执念。”
他轻轻挽动把弄着手中的剑,接着道:“那已不是时间能抹平的,一代又代人的所念所想,遗憾执念,早已刻入了慕容家的骨子里。”
陈拙舒展着手脚,他身形虽说挺拔,但此刻舒展之下,筋骨一开,筋肉蠕动,身形已在不住拉伸,仿佛膨胀了起来,拔高了一截,变得伟岸魁梧,筋骨爆响齐鸣,好似平地里炸起一串炮仗。
眼前之敌非同一般,他当然得露几手真东西了。
此身虽好,但最好的状态,还是本尊那副体魄,如今只能暂时筋骨易形,以求接近。
他活动着关节足腕,突然道:“我是说,有没有可能,你慕容家的先祖并未留下什么遗愿?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慕容家的某个人,自己臆想编造出来的?也许是想当皇帝想疯了,又或是割舍不下昔年的辉煌,所以为了满足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才故意编造出复国这个说法,好自我安慰你慕容家乃是大燕皇族。”
慕容龙城挽剑的动作忽地一顿,他笑道:“编造?怎么可能呢?”
陈拙扬扬眉,回以笑容道:“呵呵,谁知道呢?毕竟都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万一那人就是你呢?伱活了这么多年,天下无敌,名利权势,只怕都已得到过,享受过了,但皇帝可不好做,你便以先祖遗愿驭后世子嗣为棋子,替你达成目的,谋划布局,再重出江湖,摘得一切,岂不妙哉!”
慕容龙城本是垂眼看着手中的剑,但听到这话,他眼皮一掀,眼珠上翻的瞧向陈拙,露着大片眼白的同时,眼里还有一些极为古怪的意味。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猜么?在你之前,你慕容家虽为名门世家,但还远远不及今日威风,而在你之后,《斗转星移》出世,名震江湖,方才由此而盛,”陈拙掸了掸肩头的落雪,似乎没有在乎对方的眼神,而是继续慢条斯理地说,“一个不入流的江湖世家,居然会传下复国之想,我该说是笑话?还是志向远大?亦或是是你慕容龙城野望太深?”
慕容龙城垂下长剑,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