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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在青石板上磕出“咚咚”的闷响,鼻腔里满是潮湿气,浓重的屈辱感和无力感夹杂着恐惧,沉甸甸地坠在胸口。
“岳父大人,阿灿知罪了。素曦的事,我悔不当初,愧对天地。如今人死不能复生,我却忘不了自己的过错。我愿用一生赎罪,只求岳父大人宽恕家父,宽恕无辜的家人。至于我,甘愿任司业大人发落,绝无二话。哪怕是杀头谢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火生似笑非笑,嘴角泛起一丝讥诮之色,故作矜持,半晌才冷冷地改口道:“罢了,看在你还有点良知,知错就改的份上,我就暂且饶你一命。若非陈祭酒大人亲自担保,否则,这笔账,我是断断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着,他恨恨地剜了陈灿耀一眼,目光凶狠毒辣。
陈灿耀浑身一颤,如蒙大赦,恭恭敬敬地给林火生磕头:“多谢岳父大人宽宏大量,不杀之恩。女婿感激涕零,必当铭记在心。今后一定孝顺岳父大人,以报恩德。”
陈仲宣与陈夫人更是喜出望外。陈夫人连连称谢:“司业大人宅心仁厚,我们陈家没齿难忘。”
陈仲宣趁机说道:“日后但凡府上有任何吩咐,我陈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火生冷冷瞥了他一眼,强忍不快,冷笑道:“祭酒大人言重了。”
陈仲宣又陪笑道了几句场面话,这才告退。看着他们一脸赔笑,林火生只觉恶心欲呕,恨不得立刻毁尸灭迹。然而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需要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林火生目送陈家人离去,脸上阴晴不定。方才他已经看出,陈仲宣那只老狐貍早有预谋。这场请罪,不过是他们精心设计的戏码。
熊熊怒火在他胸中翻腾,化作滔天恨意。那悲愤交加的情绪如同狂风骤雨,席卷着他的理智,将他的冷静与克制统统掀翻。往日里的威仪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丧女之痛的可怜父亲,一个恨之入骨的复仇者。沧桑的面容上刻满了愁苦,眼窝深陷,布满血丝。
疲惫的目光里,是无尽的哀伤和杀机。
“陈灿耀……唐晓蝶……”这两个名字成了林火生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梦魇。如附骨之疽,寸步不离地纠缠着他,逼得他夜不能寐,茶饭不思。每每想起昔日里女儿娇美的容颜,想起她烈烈青春,惨死陈府的悲惨结局,林火生就如同凌迟般痛不欲生。
他的心,他的肉,他的骨,早已麻木。
他恨啊!恨那个勾引女儿的陈灿耀,恨那个夺走女儿性命的唐晓蝶。若不是因为他们,自己的掌上明珠怎会香消玉殒?
林火生咬牙切齿,双目通红,浑身颤抖。是他们,是这对奸夫淫妇毁掉了他的一切。陈灿耀那个负心汉,当初和女儿订下婚约,害得素曦痴心错付,自尽于陈府。简直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账!
还有那个唐晓蝶,装模作样,不知廉耻。
林火生恨不得将这对狗男女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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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灿耀,唐晓蝶,你们给我等着。我要你们百倍奉还,以血还血,以命抵命。”林火生目眦尽裂,嘶吼着。
屈辱、绝望、不甘和恼恨在他心中翻滚沸腾,化作燎原烈火,燃为灰烬。
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要陈灿耀和唐晓蝶偿命。这口恶气,他如何咽得下去?
女儿的大仇,他如何不报?
更何况,趁此机会除掉陈家,他就离祭酒之位更近一步了。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岂容错过?那陈仲宣那个顽固不化的老东西,一直对自己怀有芥蒂,防备甚深。若非如此,以自己的才干和资历,怎会甘居人下,久久不得上位?
这样想来,对付陈灿耀和唐晓蝶,真可谓一举多得。为女儿报仇,确立威权,一箭双雕。
而且,借此理由,他的所作所为便有了正当性和光明正大的理由。在整肃国子监、匡扶人伦的大旗下,谁敢说他的复仇有失体统?
阴沉的面孔,渐渐泛起狞笑。
林火生眼中透出凶光毕露,森然可怖的神色,整个人如t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浑身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煞气。
他盯着窗外,良久,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已经有了打算。一个阴毒的计谋,就在这座府邸里悄然酝酿。
为了给女儿报仇,林火生可谓煞费苦心,派出心腹仆从,日夜兼程赶往扬州,寻找罗辰。
罗辰是唐晓蝶的前夫,当年以一手包藏祸心的手段,将唐晓蝶骗得倾家荡产,身无分文。此人玩弄女色,善于蛊惑人心,简直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
然而,唐晓蝶却偏偏误信了他的甜言蜜语,落入圈套,最终丢了清白,毁了名节。这桩丑闻,当时在扬州可谓是尽人皆知。林火生对此事也有所耳闻。他暗暗佩服罗辰的狡诈和心黑手辣,认定此人必定是唐晓蝶的克星。
他寻思,若能请罗辰出山,前来长安设局,定能让陈家夫妻俩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唐晓蝶的过往,不堪的经历,她的耻辱,都将成为他们的催命符。而且,以罗辰的心机和城府,必然能想出许多整治他们的毒计妙计。
想到这里,林火生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迫不及待要看到仇人身败名裂的那一天。
仆人找到了罗辰,禀明了林火生的意图。罗辰听说唐晓蝶嫁给了陈灿耀做妾,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嘴角泛起坏笑。他暗忖,原来这对狗男女早就有勾结,合谋算计自己。如今却搞死了人家的小妾,真是天道好轮回,大家都手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