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柔笑,那天丢了河蚌哭得眼睛都肿的是谁?抱着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要“蚌蚌”的又是谁?这丫头的小嘴,不能信的呀。
“对了,那天你为什么让妈妈出去门口呀?”
幺妹扒着小脑袋瓜子,“我忘了鸭。”
好吧,“那你为什么帮那个顾叔叔啊小叛徒?”这个问题一直没时间问她。
“因为叔叔给我糖,又不用我吃别人口水,还……还给我举高高,我尿了他也不哭。”
黄柔神色淡淡的,看来,孩子还是太好收买了。
幺妹咽口口水,非常严肃正经的说:“妈妈我不是叛徒,长腿叔叔是个好人。”她能感觉到,叔叔对着她的时候有非常非常多的善意和爱心,比最喜欢的三伯还多。
因为她跟春芽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三叔对他的爱心没有对姐姐多。而长腿叔叔不一样,无论她跟哪个姐姐在一起,她得到的爱心都是最多哒!
小地精也想做别人心目中的“最”。
当然,“叔叔对着妈妈有更多更多的爱心哟,他心跳会非常快,比拖拉机还快!”妈妈的醋她就不吃啦。
黄柔本来挺不在意的,可她的形容实在是太鬼斧神工了,忍不住笑出来:“人的心哪有拖拉机快?”
“有,长腿叔叔的就有!”
好吧,黄柔实在对他没兴趣,现在人也回部队了,估计一年半载不会再回来,那天的话就当他解了年少时的心结吧。
“对了,那妈妈问你个问题。”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去。
“问吧妈妈,我是诚实的小地精,不会说谎哒。”
对哦,既然大家都说她命里带福,本来想问她想不想爸爸的,干脆画风一转,“你知道爸爸在哪儿吗?”
幺妹闭上眼睛,脑海里还是男人飘在水里的画面,很快,人就彻底的沉下去了,她在岸边站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见他再飘上来……好难过,她不要想。
黄柔等啊等,半晌没听见她的声音,以为是睡着了,长长的叹一声,包括婆婆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为了等崔建军才没回城的,可谁又知道,事实是她已经无家可归了呢?
父亲判的是无期徒刑,本就被抄得一干二净的家里有继母和继妹把持着,她的户口也被迁到了牛屎沟,就连乡音也渐渐没了……她的家在哪里?
是,现在有政策说满足条件的知青是可以分批回城,可她回去了幺妹怎么办?北京户口千金难求,她连自己的户口都保不住,又怎么帮幺妹落户?
当然,这些苦楚她又有口难言。因为结婚前崔建华就跟她约好了,她父亲坐牢的事是绝对保密的,因为这样严重的政治问题会影响公婆对她的印象,只有打结婚证明的队长知道,崔家人至今还以为她父母都是北京的大学教授。
留下吧,在这里她至少还有幺妹,还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第二天吃过早饭,黄柔带着友娣和幺妹出门了。篮子里是五朵棕红色的灵芝,用白毛巾干干净净的包着,上头盖件衣裳,大家都以为她提的是鸡蛋。
小丫头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那一颗颗牙齿印跟狗啃过似的,老太太也心疼她,既然都啃一半了,剩下的干脆全给她吧。
吃了一大朵灵芝,小地精力气可足啦,都不用妈妈背,自个儿哒哒哒跑得飞快,连友娣都追不上她。
到了大河口,其他人去供销社换鸡蛋,黄柔带着她们先去纺织厂找三伯。走着走着,幺妹忽然指着一家饭店,“妈妈,饺子饺子!”
她记得饭店牌坊上的字,益民饭店呐!
友娣馋得直咽口水,她也想吃饺子啊,是村里小伙伴不好玩?还是逃避劳动不舒服?她跟着走几里路明明就是想混点吃的,“啥饺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