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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何不娶她?!”
元珩一声厉吼,在安静的书房中回荡,双眸迸发出被挑衅的怒意。
裴旸眼中的锋芒忽就断掉了。
“赐婚那日,就为了用一点讨好逢迎来换取父皇的满意,你毫不犹豫推掉婚约,如今却又后悔!若你坚信能更好护她,为何不排尽万难娶她进门!”元珩目火燃燃,“你胆怯懦弱,拿得起放不下,居然还敢指责本王,你哪来的资格?!”
“殿下哪里知晓做臣下的难处!”裴旸咄咄,“世家太盛,威胁皇权。陛下赐婚慕容氏,以北境四十万大军为你增势,是要拿你当枪刃使,因为你是他儿子,必须且只能同他站在一处。可我河东裴氏既无皇室庇佑,又不及四姓世家,要想保全族不被四姓碾压,我只能站在陛下身边利他所需,怎还敢为儿女情长忤逆君上!”
元珩冷笑一声,“怎么,想让本王同情你?”
“不敢!”
裴旸敛回目中攻势,“裴某只是觉得,她是世间少有的好女子,不该当一枚联姻棋子被人随意相赠。如果不是她,也会有别的贵女作殿下的嫡妻。我只希望殿下每次执棋对弈前都能为她稳固后方,不要弃她于不顾。”
闻此,元珩沉吟了一阵。
未几,又徐徐开口:“你怎就认为本王的嫡妻不是唯一?”
这句问,认真又深情。
这股深情在他眼中汇成江海,川流不息,仿佛永不干涸,“从前,本王也一度对自己的婚事毫不在意,但自从娶了沛梵,我的妻子就只能是她,无可代替。我不会置她于险地,更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那她呢?她就心甘情愿吗?”裴旸抬起充血的双眼,用嘶哑之声竭力争言,“殿下敢说你对慕容氏半点利用之心都没有吗?在人前演一出恩爱有加相敬如宾的戏码当然容易。可人后呢?她不过是你摆在府里的一件利器罢了!”
元珩不愿再与他争辩,只淡淡说:“利用也好,无心也罢,怕的是日久生情。真正的情爱只有拥有过才会懂。”
他顿了顿又道,“本王也想问问裴大人,如果是你娶了她,若有一日父皇旨意,让你在裴氏荣耀和妻子之间只能选一个,你当如何选?”
裴旸微怔,仅一剎,后却忽然笑起来,“我不会让这一日出现!”
“可是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元珩的脸上铺满朗色,“就在你推掉婚约那一刻。”
“你选择了裴氏全族和功名利禄,纵然你有万般无奈,那都只是借口。你现在的一切,是舍弃她才换来的。当然,能安稳坐定这个位置,想必小裴大人惊才绝艳,人人忌惮,无所不能。就如今日,连本王都会巴巴来求你,你可以随欲拿捏人心。但你真能看得透人性吗?除非心如止水,与世无争,否则没有人能躲开人性的陷阱。你以为无人敢觊觎你御史中尉的职权么?你以为父皇重用你,就不会遭来四姓世家的嫉恨么?父皇今日对你还算信任,可明日呢?当你万劫不复之时,还拿什么来护她!”
语罢,元珩转身即走。
裴旸却突然高声说:“如果必须要在储君之位和越王妃之间选一个,殿下当如何选?”
这声音就像猛兽被戳中软痛之处,激起的一阵怒反。
元珩不由驻足,眉间蓦地颤动,广袖掩盖下的十指正暗自蜷缩。
裴旸见他没有立刻作答,禁不住一阵大笑,“这个问题太简单,裴某一学就会。果然,轮不到自己身上,动动嘴很容易。。。。。。”
元珩打断他的话,“本王之所以来找你,是为着大魏的御史中尉还应有些清明吏治的初衷与本责。你若是因别的什么原因帮忙,那就不必了。本王自会想办法。”
即将离开书房时,裴旸在身后忽然说:“王载弹劾陈言中的罪名,无非不过就两个,渎职与贪腐。李沣一死,能坐实此罪的证据就可以随意捏造。就好比一封信,不是李沣写的,也能变成李沣写的,因为死无对证。陈言中无论再辩解,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元珩不回头,继续前行。
裴旸大步追在他身后说:“虽然他们用李沣制造了陈尚书杀人灭口的假象,但李沣毕竟已经死了,王载的说辞是真是假,谁又来证明呢?”
元珩终于停下脚步,转身坚决道:“本王说过了,若是为着别的缘由帮这个忙,大人还是免了吧。”
“为我自己的良心!”
裴旸说,“这个理由是殿下想听到的吗?”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元珩惊了一霎。他以为他还会用云静来僵持,或者会随意来句官腔,没曾想是这个答案。
良心二字,从小裴大人的口中说出,份量太过沉重,因为他告诉了别人心中的难言之隐——他不想再一次次昧自己的良心了,至少这次不会。
他接着道:“陈言中乃朝中清流,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因有他,才有了今天这般处事公允,规行明确的吏部。若陈尚书一倒,秦王赵王必定要推自己人上位,但他们只需要一个俯首听命的臣子,而不是一个心怀天下之士的尚书。”
元珩眸中闪过星点光亮,思忖片刻,转身说道:“王载再怎么蓄谋已久,这戏也得做足,不可能明日就把捏造好的证据呈上。待他出手后见招拆招便可,目的就是让父皇不相信王载所言。而后,就看小裴大人如何见机行事了。”
他重新举步走至裴旸面前,炯炯目光凝在眸心,“这次,本王就信你一回!”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此时,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吹得裴旸袍角翻飞,风中似有道道利刃在他眼里划出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