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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像是无意间说出了秦王,但放在纸面上再细观,就成另一种解释了。可能是抄录的官员听上去并无问题,照实所录。又或许是复核供述的官员与陆威识事相近,也受了秦王教诲?
秦王虽表面一副贤德之相,但最擅权术,很多事到他手里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最终不了了之,但奏疏上却总能写得天花乱坠。
如若将来这样的人坐上了皇位,百姓焉能有好日子过!
秦王行损事不留痕迹,即便知道他德行不佳,也很难抓到证据。
不过这份口供,倒是可以稍作文章。在当今陛下眼里,八王被贬的重要原因不是他贪腐,而是他想从君王的碗里分粮,触了忌讳。
如果被陛下知道,秦王已暗中与他分粮许久,或许在心里还会描得另一番景象。
这时,门外有说话声:“陛下就这么放越王去了济州,到底是何意图?难道秦王殿下做什么事惹陛下不悦了?”
另一人轻笑几声,“陛下启用越王,归根到底是想让他背后的清河崔氏制衡其他三族。就目前局势来看,四姓世家皆是半斤八两,已无一家独占鳌头,越王的作用其实早没那么大了。但陛下也不能让旁人戳着自己的脊梁骨说他卸磨杀驴,所以做做样子,放越王出来转悠转悠。至于能转悠出个什么结果,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么。”
张晟朔透过门缝,看见王载和卢裔相聊着走过去。
王载说:“反正这次派去的几个御史,我都打点好了,绝对不让越王搅乱了咱们的地盘。”
卢裔低声道:“这济州,他是想进也进不来。即便进来,也别想活着出去。”
张晟朔抑制着发抖手,默默把口供塞入衣襟。
一直到深夜,公廨里的人都散尽,他才小心出了御史台,一路疾步跑到宫门外登上马车,吩咐车夫:“去崔府!”
身后不远,马车内的裴旸掀开窗笭,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眸光幽远深长……
东原城门外,满地厚雪茫茫。白翎般的雪花飘洒空中,被烈风削成一把把尖刀,割疼面颊眼底。
一辆简素马车正艰难向城门靠近。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林衿一身布衣隐士装扮坐在车内,贴着窗牗同车外步行跟从的元珩道:“散布您遇刺消息这招果然管用,赵王还以为您呆在驿馆养伤呢。”
元珩扶了扶斗笠,“我们动作要快,不能在事情还未办成之前,让老九发现我们甩了他。”
“属下只是担心王子炳不可靠。”林衿说,“这个人八面玲珑,见钱眼开,万一他是个两面三刀,口是心非之辈,咱们不就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了么。”
元珩却胸有成竹:“我与他的来往外人不知,这个人,我心里有分寸。。。。。。”
“停车——”
守城官兵将马车拦下,“车上何人何物,我们验过才能进城!”
元珩掏出一封信呈给官兵:“车上是青州隐士墨丛林,经徐州隐士王子炳引荐,前来拜访陈万冲先生,这是荐信和拜贴。子炳先生应该给陈府去过信了。”
林衿主动推开车门,佯装文弱书生的腔调:“在下墨丛林,病身已久,素日不见外人,今有急事相求于陈先生,托子炳牵线,特来求见。”他望了眼守卫森严的城门,“不知近来东原为何盘查得如此严密吶?”
官兵仔细看过信说:“周边有案犯流窜,所以查得严了些。”又把信换给元珩,“墨公子来拜访之事,陈先生此前交待过,下官这就予以放行。”
说罢,手一挥,城门前防守官兵自行退至两边,放马车入了城。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元珩暗中观察着城中境况,因路面冰雪冻霜难除,街边已无商贩,也看不见几个人影。虽然冷清,但没有挨饿受冻的惨状,乍然望去,倒是一片安详。
经过一个巷口,他刻意放慢脚步,注意到窄巷深处一排陋屋,屋顶门窗覆盖厚厚的积雪,屋檐上结的冰柱密密麻麻紧挨,各个足有三尺长。窗洞中皆是漆黑残破,像是许久没人住了。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再前方是一宽门大院,抬头看见牌匾上“东原县衙”几个字,令他忽然想起一个人——因八皇子元琪贪腐案,被恢复官职的东原县令李沣。
大概是今年与济州命有纠葛,上回是元琪拆民宅引暴。动,这回又亲临此处,保不齐还要和这位李县令见面。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行至陈府,府中师爷将他二人领入正堂。
屋里每隔三五步就放置一个火盆,穿戴暖和的婢女奉上热气腾腾的茶点,半点不见遭灾的样子。
少顷,陈万冲热情出来迎客:“收到子柄兄的信后,陈某就把墨公子所需之物备好了。”他命身后随从把几个箱子搬来,“三万两白银,一千两黄金,还有粮食五百石,公子点点数。”
林衿躬身还礼,“陈兄之恩,丛林此生难忘!等手头宽裕了,定全数还予陈兄。”
“公子不必急。”陈万冲笑得满脸横肉颤抖,“子柄兄信上已说的明白,你二人是生死之交,这些全都算在他的头上!”
林衿直说:“这怎么好意思!?回头还得与子柄再念叨一番。”
陈万冲拍了下他肩膀,同情道:“吾深知你惨遭妻子背叛,又携子远逃,弄得人财两空,心中定是凄苦不已。”
林衿痛苦蹙眉,颊边抖动,将要落泪。
陈万冲接着说:“公子锦衣玉食惯了,一时无法面对一贫如洗,才放下身段求到旁人面前,我都理解。这些东西既能解你燃眉之急,便尽管拿去,这笔账,就让子柄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