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第59章
这晚的梦里,云静变成了一根洁白翎羽,风将她从濂州的湿土中吹起,又落入清澈的如浑水中,翎尖沾染的污浊被淘澄干净。
奔涌河流将她冲在一块岩石上,羽翼被阳光晒干,又重新舞动。一阵清风把她带离,与风融为一体,在空中自在飞翔。
身与灵魂正在尽情舒展,只是不知归处在何方。
飘荡间,她睁开双眼,看见熟悉的木槿紫纱帘。
手臂抚向身边枕被,已经空了。
她赶紧起身,问丹蓉现在是什么时辰。
丹蓉说:“马上辰时。”
她知道元珩今早辰时出发,这会子应该在外府整装,也不知动身了没有。便简单梳洗了下,拎起外氅一披,想赶在临走前再与他说几句话。
出门时,目光不经意间瞥过桌案,看见一整篇字迹端正平铺。
走近细观,是元珩答应她新写的《中庸》。
与他从前规矩端方的小楷不同,此篇的气韵朴实无华,却内有乾坤。三千余字一气呵成,笔法独具匠心,落款还多了一句——仅赠予吾妻,自此为奕尘绝篇,不与外人书。
云静不由莞笑。
昨夜二人聊至甚晚,没想到趁她熟睡后,他竟赶着写完了。
还用这最后一句向她立誓,以后这篇《中庸》不会再出现旁人处。
她说过的话,他每字每句都记在了心里。
云静霍地跑向永晖堂。
堂内的人刚刚离开。。
行装全部备妥,一切就绪,巡察队伍已待在府门前。元珩正从高阶上走下,官员随侍齐齐躬礼。
她又一口气跑至府门,唤了他一声“殿下——”
元珩回首,见她只罩了一件外氅,下意识望了眼身后,丹蓉水韵这才捧着手炉和裘披,上气不接下气地跟过来。
他立刻肃脸,拉过水韵手里的裘披,将云静紧紧包裹,故意指桑骂槐:“下回,你要再敢穿这么单薄出来,我就罚颐宸苑上下跪两个时辰!”
丹蓉水韵听罢,当即跪地,连道知错。
他舍不得责备她,也不忍重罚贴身婢女驳她面子,也只是如此略作敲打。
云静赶忙解释,是自己急着来寻他,才这么跑了出来,“还有那篇《中庸》,我都看到了。。。。。。其实你不用一晚上就写完,我又不急用这一时。”
元珩笑说:“谁的都能欠,唯独不能欠你的。这篇水平算是超常发挥,你赚了。”
云静轻笑,为他扶正衣冠,平整前襟,心中那股依依不舍愈发强烈,忍不住环过他的腰抱紧。靠上宽展的胸膛,如徜徉在他心中丘壑,总能寻到一份安然。
元珩轻捋她散在脑后的发丝,在额头落了一吻,悄声说:“不能再抱了,不然我真得走不了了。”
云静余光一扫阶下的车马官员,不情愿地从他怀里钻出来。
元珩收起层迭袭涌的眷恋,利落转身走下台阶,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