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干燥的风缓缓拂过,有一只小蜘蛛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他身前的地面经过,虞幸没有脚欠的去踩他,而是仔细地打量周围。
太奇怪了。
这里的空气没有任何被阴冷侵蚀的感觉,温度也正适中,微小的植物肆意生长,肉眼注意不到的各种小虫子都在此活跃。
这似乎是非常接近现实的一种感觉,就好像他忽然从推演副本抽离,来到了现实中一处荒废许久的院子。
正是因为这点才奇怪,方府现在被千结掌控,人呢……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正常,其他地方别说蜘蛛网了,连个小虫子都见不着,恐怕在那种鬼气森森的地方,大部分的虫子都活不下去。
这里却如现实一般正常。
玩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了。
虞幸又往前几步,越发觉得自己的感知没有出错,祠堂附近似乎真的没有被任何气息笼罩,好像已经被完全遗忘了。
祠堂大门紧闭,门前有一个挂锁,松松垮垮地垂在那里,也就是说祠堂并没有被锁上,任何人都随时可以进去。
偏偏这荒废程度就是在告知他,除了小时候经常要跪祠堂的方家小少爷之外,其他人都不怎么来,甚至是不来。
他眸光沉静,伸出一根手指抵开了未上锁的房门,一股灰尘便随着厚重门扉的开启而爆发出来。
虞幸及时偏头一退,等那些灰尘又沉淀下去,才迈向了里间。
以前在最虚弱的那段时间,他被灰尘呛到少不了得咳个惊天动地,而今日灰尘已然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他却仍然保持着躲避的习惯。
还有那么一点点不明显的洁癖作祟。
该说不说,他挺喜欢方宵给他做的这套衣服的,还不想那么快弄脏。
进入祠堂之后,除了微薄的日光,里面就只剩下一抹黑色。
空气中传来木头发霉的味道,并不严重,虞幸耸耸鼻子,又闻到了淡淡的蜡味。
他其实能看清黑暗中的一切,因为这里的暗是真正源自于光影带来的暗,没有参杂任何灵异力量。
但他还是走到蜡味最浓的地方,假装是伸手摸索才摸到了放在台上的烛台,而后又摸了摸,成功拿起了烛台边放着的火柴盒。
不知这盒火柴已经在这里待了多少年,屋子里的木头都发霉了,想必火柴也早就不能用了。
——对正常人来说。
虞幸从火柴盒中抽出一根,往盒子侧面一滑,“扑哧”一声。
跳动着的明黄光亮就汇聚到了他手中细小的柴上。
用火柴把烛台上的蜡烛点燃,他如法炮制,很快,漆黑的屋子就一点点亮了起来。
虞幸忽然觉得这件事儿干的有点熟悉,好像他之前在关村外的小祠堂里,也做过一模一样的事。
这也算是习惯了,进入祠堂这种建筑中,他总是习惯让空间看起来亮堂堂的,否则就好像会被祠堂中散发的幽冷感包裹。
或许是因为骤然从阴冷空间进入正常空间,身体在不经意间放了松,大脑也感受到了一种安全感,所以,虞幸目光落在面前的烛火上,居然走了神。
他想起了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曾经有段时间,他就很害怕那种一个人在黑暗中坐着,周围却好像有很多人在看着他的感觉。
那是在他经历过伶人放火,实验室出逃,兜兜转转,几年后回到家乡时的事。
他自己家中的东西被烧毁了许多,留存下来的有价值的事物全被市内的博物馆拿走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全家除了他没一个活口,而他又失踪,基本上默认整个房子都变成了无主之物。
虞老爷最好的一位旧交,替他们这一家惨死的人收敛了尸骨,骨灰便放在了这位旧交名下一处房产中,还给立了牌位。
虞幸没有勇气去博物馆里参观他家中的旧物,却带着不知名的心情悄悄去看了家人的骨灰。
为了不被发现,他是大晚上去的,非人的敏捷让他的潜入异常轻松,他很快站在了那栋房子里留给虞家人骨灰、牌位、香炉的房间。
那位旧友是虞老爷少年时期的同窗,之后在生意场上也多有照拂,两人确实是为数不多的,很难得的真心朋友。
这房间直接被布置成了一个小祠堂的模样,并不曾亏待骨灰盒中的人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