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锁门吗。”
万里就站在钢琴旁,右手支在琴身上,托着下巴,摇摇头,笑着看她,“不用,社团的人今天有活动,不会过来。你怎么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坏事了?”
仝姝走到钢琴前,把书包扔到琴凳旁边,自己搬了张椅子坐下。
“没有。”她小声反驳道。
万里食指轻轻点着额角,只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直到仝姝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开,这才说道,“最近怎么总是躲着我?”
她的不开心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还当他看不出来呢。最近还变得跟条滑手的泥鳅一样,一下课接着就没了人影,问就装傻。
他记着她前不久说过想听他弹钢琴,便从宋一帆那儿拿了钥匙,好不容易才把她叫过来。
仝姝没说话。
整个暑假她一直待在医院,开学后陈丽萍病得愈发严重,医生说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高二换的新班主任认死理,请假必须要家长亲自说明原因。仝姝没办法,便只能从小树林翻墙逃去医院。
这事儿她不想跟任何人说。
可是万里太敏锐,她几乎是一下课就主动逃离他的视线,尽量避免跟他接触。
“没躲着。”
“骗人是小狗哦。”万里掀开琴盖。
仝姝低头扣着指甲,一室安静。
过了一会儿,嘟囔了一句,“对不起,我是小狗。”
刚说完,脚步声逼近,她身前的光线忽然暗下来。
腿不方便的缘故,他单膝跪地,正弯着腰从下面半仰头看她。
蓝色校服外套里面穿的是咖啡色高领针织衫,黑发加了暖调,变成偏棕的颜色。
秋日的傍晚,透明澄澈的阳光将他整个人照得毛茸茸的,像烤过的棉花糖,看上去柔软温暖。
“发生什么了?可以告诉我吗?”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她。
她的视线忽然变得模糊,连忙重新把头低下,额头恰好抵在他的肩上。
半开的窗子忽然灌进来一股凉风,夹杂着秋天特有的干燥的灰尘味,窗帘一下子鼓起来。
她摇了摇头,吞了下口水,连带着积在眼里的泪一并咽了下去。
“秋天好冷。”
她的鼻音很重,无法遮掩。
身前的少年明显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手臂蹭过她的肩背,将她轻轻环住,热气似乎真的在聚拢,仝姝双颊一下子发烫得厉害。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的承诺温柔坚定,伴着秋风盈满了整间教室。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止今天,也不止秋天。”
那天,桌子,椅子,钢琴,黑板都是沉默的见证者。
那个下午,少年单膝点地,半跪在钢琴前,教室里回荡起的维瓦尔弟的《四季》,如今终于又一次在仝姝的耳机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