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夜未睡。
眼下的青黑,给他这张脸都沾染了颓色,那是睡眠不充足所带来的憔悴,看着不免让人有些心疼。
“年年,你是不是熬夜了。”如此温柔动听的声音出自一个优雅的女士,也是陈念荒的母亲,宋观霜女士。
“嗯。”
坦坦荡荡毫不遮掩。
陈念荒的起床气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拿他没办法,今天却破天荒地好好讲话,看来就是一直醒着呢。
宋女士翻了个白眼,“没事,睡得越晚死得越早,说不定我喜酒喝不成还能吃上席呢?”
陈念荒收拾好,从餐桌上拿了块面包,拎起背包斜跨在肩上,另一只手单手拉上了校服拉链,非常自然地把他妈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毕竟这年头能咒自己儿子的亲妈就只有她宋观霜女士了,陈念荒那嘴毒功力是师承何方门派也一并了然。
他临走前,还冷酷地叮嘱道:“别动冰箱里的草莓酸奶。”
扔下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开。
越是这样说,宋女士就越好奇,等他走后立马翻开冰箱门,看到那盒诱人的酸奶正躺在冷冻格里。
一身反骨的宋观霜,在陈念荒走后不到两分钟就拿出了这盒酸奶,打算大快朵颐。
结果,就听见客厅传来冰冷机械的声音。
“放手,放回冰箱,然后出门。”
那是宋观霜早年间为了养猫在客厅安装的摄像头,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成了儿子抓包老妈的有利武器。
她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
陈念荒深知自己母亲的脾性,但凡能和他作对的事,她事事一件不落。就比如小时候:他参加知识竞赛,明明是少儿组的偏偏给他报名成人组,结果不负重望,让那些大人抬不起头。更不要说小升初考试前一天带他看球赛看到半夜,没想到他第二天还能超常发挥。
反正,在宋观霜女士的荼毒下,他坚强地勉为其难地活到了现在。
陈念荒早上是骑车上学的,从家到学校的这十分钟骑行刚好能代替一组有氧。
冬令时的早晨,即便是初秋他也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衫,鼓起的风勾勒出少年模糊的轮廓,袖口挽到中段,露出结实有力手臂,用力时肌肉收缩突起,陈念荒的存在像是徒步旅行中偶遇的瀑布,扑面而来就是清脆的水,任谁看了都觉得身心舒畅。
视野中的浓雾不会被拂煦化开,能见度很低。
他不由得想到了昨晚的脑海里的景象,也是一片毒瘴密布的丛林,原始丛林里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海里的鲸鲨、海滩边的菠萝、腐烂的草莓、南极洲的企鹅…光怪陆离。
闭上眼睛就全是这些万花筒似的彩色画面在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