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雨一夜,琼瑶万顷。
午时后,天清云净,暖阳拨开一幕孔雀蓝,懒懒洒洒地投落微光。
公堂上站立之人,便是教书先生仲孟秋。
依着世家子弟的关系,林醉君旁听的位置在百姓之前。
她观看了一眼仲孟秋。那是一个身形枯瘦的读书人,着了半身蜀锦所制的青灰素袍,黑色的布鞋上打了一块白色的补丁,针法凌乱,线高线低。
他手中拿了一把鹅毛做成的羽扇,木冠身正,笔尖生了一颗痦子,眉目稀疏,颇具薄情之相。仲孟秋的五官甚好,合起来却有悖相,久观令人不适。
鼻尖生痦子,这倒是不多见。
鼻为聚财之相,鼻生痦不易聚财。
威武身落,仲孟秋先发制人:“大人宣我过来,此番阵仗,倒像是将仲某待成了罪犯,于情于理,不利仲某声名。”
言外之意,若他不是凶手,李捷该还他一个公道。
李捷自然深知其中利害,他可不希望仲孟秋是凶手,这年头,要是读书人都可杀人了,天下还不得生了乱子。
“仲先生,不过是询个话,好给江阳百姓一个交代,纵使错了,您就不该屈尊做个表率吗?”高令冲提笔干起了师爷的活。
少请一个师爷,他能拿两份俸禄,何乐而不为呢。
李捷瞥了一眼高令冲,略有不满,他这县令还未发话呢,难怪上一任县令离任前曾告诫他:高令冲此人当个县丞正好,高了低了都甚为不妥。
原是因性情之故。
许是意识到自己抢话之事颇为不妥,高令冲又补了一句:“这是驳了咱们县令大人的面子,你可知罪?”
李捷的不满再一次加深,他还未发话,面子竟然被语驳了?
“大人,言笑了,仲某何罪之有?大人宣仲某过来询话,竟是先让仲某伏罪?”
“仲某再不济也是一名教书先生,声誉一事说重也重。”
好一个巧舌如簧的仲孟秋!
如今线索甚少,除了从太极香片方面下手,鲜有线索。
“呈上证物。”李捷一手压脸,心中觉着仲孟秋所言并不无道理。
竟是还有证物!
看来李捷这个县令当得也算称职。
江阳文才凋零,曾出过举人,二十多位秀才。出几个教书先生甚是不易,其中不乏奔走后门之人。可以说,茶业为江阳之财,教书先生当为江阳之门面,地位颇高。
李捷所说的证物,乃是云州所产的见手青,外地人甚少见过,都当是个稀罕物。
可这也只是一指盖见手青粉末,碾碎了便不好辨出来是个什么东西了。
“本县令查看卷宗,你是云州人,此物你该识得。”
林醉君只觉今日难破此案了,这不是明晃晃的试探吗?好歹也让六部之人的人来。他到底什么来头?哪有人如他这般查案!
将非铁证之物呈上来,就不怕仲孟秋矢口否认吗!